一家人刚吃完饭,留下喝干净的粥碗,包子更是干干净净,大嫂已经殷勤地去了厨房。

    白皎看了眼天色,时值午后,太阳毒辣,看一眼,火辣辣的阳光直刺进眼里,水眸泛起一层盈盈雾色。

    ”哎呀。”白父之前劳累了半晌,这会儿正捶打着酸胀的腰背,白山正当壮年,倒是好一些,也是不住地叹气:“真是古怪,最近的天儿真是一日比一日还热!”

    白父也说:“是啊,刚进地里头,简直像是走进了大蒸笼,土地干焦干焦,等我休息够了,还得赶紧去抢收。”

    这也是有原由的,夏天酷热干燥,时常会有火灾发生,有时天太热,把那麦子引着了也是有的。

    想到家里不少田地,白父恨不得现在就拐回去,心急得不行。

    白皎听得皱紧眉头:“爹,你那么急啊?”

    白父:“咱家多少地你还不知道?”他想起靠着儿子买回来的上好良田,之前卖出去的田地,与之相比也不过一个零头。

    白父忍不住笑了起来,一张老脸容光焕发:“这可都白花花的粮食啊!”

    白皎思索一瞬,说:“既然这样多,单靠我们一家人,又能干多少?不然雇人干活,我看爹和大哥也累得不行。”

    其他人听完惊得瞪大了眼:“这、这行吗?使银子雇人,那可是人家乡绅老爷……”

    白皎狡黠一笑:“难道我二哥不是举人老爷吗?倘若他知道你们在家里吃苦,肯定也是不愿的。”

    她知道他们是一时半会不习惯转换观念,怎么说呢,她二哥白林已经是举人了,举人就是候补官员,运气好,不用考也有官职,他们家俨然已经实现了巨大的阶级跨越。

    所以她才这样提,况且,看父母的样子,也不像是没有触动。

    父母宠溺,什么事都不避着白皎,所以她对家中资产,还是知道不少的。

    况且雇人多好,省的累到了老人。

    她说的很有道理,白父白母最宠溺女儿,细细思索下了,忍不住点点头。

    白父斟酌着说:“那我……试试看?”

    ……

    几天后的下午,白皎趁着一家人在家,提出想上山转转,七八月份,山上一部分药材也到了采挖的时候。

    彼时家里人正准备下地,听见她的话,脸上表情凝滞一瞬。

    虽然这时,家中的田产已经雇给村里其他人收割,但不代表着他们就能轻轻松松做那甩手掌

    柜,都是一辈子在地里刨食惯了的农家人,还是第一次干着乡绅老爷才能干的事儿,一个个惴惴不安。

    因此,就算雇了人,他们自己也会下地。

    忽然听见白皎的话,白父神色尚好,他这个女儿,时常上山寻找药材,但这也不妨碍他来来回回叮嘱了不知多少遍:“皎皎,你这次上山,千万别跑深山去,听话!”

    白皎眨了眨眼:“我知道了。”

    没说答应也没拒绝。

    白父听得愁眉不展,当爹娘的最知道儿女脾气,和憨厚老实的老大不同,聪明孝顺的老二也不一样,老妻这个老蚌怀珠的小女儿,古灵精怪,胆大着呢!

    看这样子,咋像是把他的话记在心里了。

    说到这,便要说一下他们青山村背后的山峦,一座山勾连着一座山,弯弯绕绕,曲曲连连。

    山里物资十分丰富,靠着青山村的地方,早就被猎人和一些农人光顾过,唯独从后山玉明涧开始,据说那里有大型野兽出没。

    之前有人不信邪,去了几趟,因为基本没人去,所以带出来不少东西,村里不少人羡慕极了,也想着去哪里转转,结果没几天,那人就被山里的野猪顶上了肚子,一对獠牙连肠子都划破了,最后竟是不治身亡!

    于是,那里便成了大家不可言说的禁地。

    前些年白家贫困交加,又正值白林第一次参加考试,几乎供不起他,谁承想,白皎竟去玉明涧采草药,挖到了铁皮石斛和灵芝,虽说卖了大价钱,但也实在叫人心惊肉跳。

    所以,他特地叮嘱女儿,千万别去那里!

    但是,白皎是那种乖乖听话的性子吗?

    白父忧愁极了,忽然瞥见一侧的白皙,脑子里闪过一丝念头,快到根本抓不住。

    白皎:“……”

    可巧了,她今天打的就是玉明涧的主意,那边土地肥沃,没有多少人出没,别说山上的药材,就是一些野果也快熟了,她就想去瞧瞧。

    她说:“爹,我观察过,那边野兽其实不多,而且最近天气炎热,玉明涧那边水源早就干涸了,人都不想动,说不定野兽也懒得动弹呢。”

    白母听见,眉头皱得死紧:“你这孩子,说啥话呢,你又不是那野兽,咋知道它们怎么想的!”

    “听爹娘的话,别去那危险地界儿。”

    这可不行。

    白皎抿了抿唇,忽然将目光投到身侧的男人身上,小脸上满是殷切和希冀:“我还有二哥呢!”

    她眼珠滴溜溜乱转,闪烁着狡黠光彩,骄傲地说:“二哥,你那么厉害,一定能保护我的!对不对!”

    她扯了扯男人衣袖,撒娇卖萌。

    连他都惊讶,不知道她哪来那么大的底气。

    白皎:当然有底气啊,谁家能让仙尊为自己保驾护航啊。

    半晌,男人沉吟不语,白皎心里发虚,忐忑不安,仔细看,他眼底浮出一丝笑意。

    她生气地撅起小嘴:“爹娘你们快看,二哥他笑我!”

    白父白母:“……”

    罢了!

    看这样子,他们根本拦不住,只能让白希跟着,知道他天生神力,就算拦不住,照顾着也行。

    心里这样想,还是要白皎又软磨硬泡了一通,才得到了许可,而且还有条件:“你得早去早回,吃晚饭前一定回来!”

    白皎点点头,这个时间还算充裕。

    这个时代,农家人的生活其实挺枯燥的,没有多余的娱乐,还有一堆活儿要做,所以通常吃饭很早,大概四五点就吃完了,吃完饭出去转转,天擦黑回来,进屋睡觉,除非有重要事,才会点灯熬油。

    因为灯油也贵着呢。

    他们家虽然不怕点灯,却也早就养成了习惯。

    白皎答应得又快又稳。

    第二天清晨,晶莹剔透的露水还未蒸发,仿若珍珠在草叶上轻盈滚动,凉风习习,格外清爽。

    白皎换了一身利落衣裳,勾出纤纤细腰,亭亭玉立,娇俏灵动。她旁边,是一身同样利落装扮的白希,男人年轻俊美,气度非凡。

    她在前面,背着一个空空的背篓,后面是拿着东西的白希,她走两步便扭头轻唤,笑盈盈地说:“哥,你快点儿跟上,待会天就热了。”

    “嗯。”他应了一声,其实走得并不慢,不过是一直压着步子,适应她,现在听她这么说,几步便追了过来。

    清风徐徐,空气中弥漫极淡的幽香。

    她们出门的时间并不晚,但对农忙时期的村民来说,已经到了出门的时候,因此,一路上遇到不少人,看见他们,尤其是她身侧年轻俊美的白希之后,纷纷露出打量的目光。

    白皎生得明艳动人,颜色无双,村里不少年轻人怎么可能不关注,不过因为她名声糟糕,父母一直耳提面命禁止接触。

    强势的镇压,却拦不住血气方刚年轻人那颗躁动的心。

    求娶不求娶的先不说,她生得真好看,哪怕只是看一眼,也让人心潮

    澎湃,心绪翻涌。

    这时,忽然见她身后多出一个年轻俊美,身材高大的男子,不少人暗暗失落。

    这大概就是她捡来的那个男人吧,竟然这么俊美,而且看他们的姿态,那么亲昵,谁知道,是什么关系呢?

    一些人,则想起她的坏名声,忍不住露出嫉妒目光。

    说的正是田蜜,她后悔极了。

    那天打秋风没搂着,回去就被她奶骂了一顿,连晚饭都没得吃,她父母又都是愚孝胆小之人,根本不敢帮女儿说话,导致她生生饿了一晚上。

    她去白皎家的时候,可是闻见了,那满屋浓郁的香味,不知道做什么好吃的。

    说起来,她对白皎的恨意,正是因为两人的家世,她的亲生父母漠视她甚至是恨她,可白皎父母,即使有了两个儿子,也把她当宝贝宠溺。

    这让她怎么不恨呢?

    说到底,不过都是她找的借口,全然忘了白皎曾经也帮助过她。

    只能说坏人不分男女,好人你帮她,就算是拉一把,一句话,也会对你感激不尽,坏人就算你倾尽全力,也不会有所触动,反而越发贪婪无度,以为你别有所图。

    白皎看得清楚。

    目光一扫,就收了回来,根本没有跟她搭话的意思。

    倒是她身侧的白希,他面无表情,却对周遭情绪感知极强,狭长凤眸轻轻一扫,便能看穿各种人心。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白皎身上。

    少女钟灵毓秀,心思玲珑剔透,她纯洁无暇的雪白灵魂,连殊色绝艳,出尘脱俗的外貌也无法比拟。

    在或污秽或驳杂的世界里,犹如一颗璀璨夺目的水晶,清澈剔透。

    “皎皎,你怎么了?”田蜜凑过来,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仿佛之前的撕破脸,只是一场梦。

    她还想着二言两语哄骗她。

    白皎忙着上山,根本不想搭理她,脸一偏,拉住他的袖子:“哥,我们快走。”

    呸,谁要跟白眼狼说话!

    有那时间,还不如早早去山上,她知道一些草药,只有早上采摘,才不会损伤药性。

    霎时间,田蜜笑容僵在脸上,周遭投来无数道疑惑目光,深谙人心的她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更大的惶恐如裂缝逐渐扩散。

    她死死抓紧帕子,不行,绝对不能让她就怎么走了!

    她还想……继续哄骗白皎弄来东西。

    “白皎。”她快步上前,拦住两人,还未说完

    ,腮边已经滚落一颗颗泪珠,无助又柔弱地模样,真似一朵不经风雨的娇花:“白皎,我是不是哪里得罪你了,你怎么不理我了?

    这变脸技术,好强!

    她红唇微张,水润的眼眸霍然睁大,因为早就不在乎这人,反应过来后,还能拉着白希一起看戏,她靠着他,小声说:“二哥你看,这可比唱戏好看多了。

    他一怔,旋即反应过来,年轻俊美的脸上,漆黑眸底笑意宛若涟漪轻轻扩散。

    “狭促鬼!

    白皎轻哼一声,挽着他的手臂收了收,鼻尖微皱:“谁让她想踩着我当垫脚石!

    瞧瞧周遭人的反应,议论纷纷的样子。

    田蜜跟她没说两句话,就哭了起来,她名声又娇纵,用头发丝儿想想都知道,别人肯定在想,她又把人给欺负哭了。

    她还觉得委屈呢。

    要她说,反正已经撕破脸,直接平推,再怎么样,也不让她占到一丝一毫的便宜!

    她小声嘟囔,白嫩脸颊气鼓鼓的,说出的话,听得他又好气又好笑。

    事情怎么可能这样简单。

    撕破脸,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他心中叹了口气,投鼠忌器,莫过于此吧。

    目光环视一圈,围观众人多是对田蜜的怜悯,对皎皎的谴责,白希眉头紧锁。

    再看田蜜时,眉眼深沉冷峻,原本柔和的眼眸此时已格外凛冽、冰寒。

    他走了两步,正好将她护在身后,声音沉沉:“这位姑娘,你之前做的确实不对。

    田蜜蓦地睁大了眼,满脸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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