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郁迁确实舍得,千万级的珠宝,无论在哪都很拿得出手。

    桑纪见傅喻珩视线望过来,心底窘了一下,快速把礼盒盖上,盖住那条钻石项链。

    说不好是出于什么心理,总觉得这种事在他面前说出来就蛮奇怪的。

    傅喻珩看着她的动作倒像是有几分遮掩的意味,脸色更黑了,却是对傅子吟问道:“送来这里?”

    像是不经意对她前面说的话提出疑问。

    他知道桑纪今天上午就出门来找傅子吟了,只可能是这期间收到的。

    傅子吟前面正听桑纪说宋郁迁这人,忍着火呢,语气阴阳:“是啊,斐灵的宋总好大的本事,姐姐在我这里才待了半天就打听得一清二楚。”

    桑纪见这话题还越聊越深,赶紧转移话题,问傅子吟:“你几点下班啊,我请你们俩吃晚饭。”

    傅子吟停顿了一下,眨了眨眼:“哦,我今天加班呢,就不去啦,下次我再单独和你去吧。”

    桑纪对她还会加班这事心存怀疑,不过中午和她吃过了,也就无所谓。

    两个人又在傅子吟这里待了会儿,临走前桑纪心烦地看了项链礼盒两眼,还是将它收起来。

    “姐姐这花——”你不带走吗……

    还没说完,傅子吟就收到她哥警告的眼神。

    她立马改口:“咳,这花你不喜欢就留在我这里吧,我放茶水间去。”

    桑纪当然没意见:“好,那我们先走啦。”

    …

    傅喻珩的私人飞机落地后,司机先送他回公司和高层开了个小会议,便被告知可以下班了。

    会议结束他便自己开了车过来。

    桑纪坐进副驾驶,垂眼看着手上的项链礼盒,兀自思考着什么。

    “这东西你准备怎么处理。”

    桑纪听见声音,反应慢半拍似的抬眼看他,也没多想地回答道:“当然是还给他。”

    傅喻珩沉默两秒,似是随意一问:“那下次呢。”

    她微怔,他怎么知道什么似的。

    下次……

    桑纪头疼,她还没想好怎么才能一次性解决。

    傅喻珩单手搭着方向盘,指尖轻点,懒倦道:“我帮你解决?”

    “你要怎么解决。”

    傅喻珩看了她一眼,伸手拿过她手里的礼盒,往后座信手一扔,语调散漫:“就说被我扔了。”

    桑纪:“……?”

    她怀疑如果不是不能朝车窗外扔东西的话,这一千万已经被扔出去了。

    接着她就看见傅喻珩给助理拨了个电话。

    他眼神掠过她,然后对着电话里的人冷声说道:“和斐灵珠宝的宋总说一声,他送出去的东西被我扔了,照价赔偿给他。”

    桑纪:“?!”

    来真的?

    电话那边的余隽:“???”

    谁?送的什么东西?为什么要扔?

    但拿着七位数年薪的他语调平静且专业:“好的先生。”

    桑纪全程无语地看着他,看着看着忽而弯唇笑了。

    说她自己扔了,宋郁迁多半还会再送,但是他肯定不敢找眼前这人的麻烦。

    还真是……简单粗暴又有效。

    桑纪觉得这样也不错,心情略好:“那到时候让你助理把账单发给我,我赔给他。”

    傅喻珩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我扔的你赔什么?”

    “你这不是没扔吗。”

    “让人拿去慈善晚会捐了。”

    “……”

    *

    这一路大约三十分钟,桑纪眼看着车子驶入一个繁华的街区,才觉出不对劲。

    “怎么来这里?”

    车停稳后,傅喻珩漫不经心道:“你的礼物被我拿走了,不应该赔你一个?”

    “?”

    “那是你买走的——”好不好……

    他解开安全带,眼底掠过一丝笑意:“你的项链给了我,你又没收到钱,怎么算买。”

    又道:“我总不能让你吃亏。”

    桑纪匪夷所思地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什么逻辑,那不是她的项链!

    不待她反驳,傅喻珩下了车,绕到她这一侧给她开车门。

    桑纪坐着没动,试图跟他讲道理:“这不是——”

    于是他探进车内,俯下身给她解安全带。

    桑纪呼吸一顿,后半句话生生停在了嘴边。

    他的侧脸离她有些近,让她无端想起之前晚宴上的意外。

    n是历史悠久的顶级珠宝品牌,这栋洋楼建筑是品牌的大中华区总店。

    与许多顶奢珠宝品牌相比,曾经的Neve在大众当中名气一向不算大。

    它既没有几万元入门的爆款单品,也没有请一众流量明星代言推广。

    但它的地位是毋庸置疑的。

    设计与工艺顶级,更侧重为高端客户做定制,很得王室钟爱,几款镇店之宝在高珠里也是名声响亮。

    近些年品牌名气大增,全因五年前弗吉娅王妃举世瞩目的世纪婚礼上,佩戴的正是Neve的系列定制珠宝。

    桑纪也是钟爱这个牌子的。

    它的设计融合了文艺复兴时期的诸多艺术细节,比如建筑、雕塑,古典浪漫而厚重,风格独树一帜。

    既然来了,看看也没什么。

    店长恭敬地将二人迎进楼上贵宾室。

    他们得了消息,早已在室内做好一切准备。

    此时店内还未关门,一楼也有一些客人,难免注意到这边。

    店员训练有素,此刻再好奇也只能忍住。

    一向被收藏在意大利总店的古董系列这两日在店内有个面对VVIP客户的限时珠宝展。

    现在并非它的展出时间,理应是看不到的,更别说可以直接佩戴。

    但有的人并不在这种规则之内。

    店员甚至没有必要拿出其他系列的珠宝,直接将最高规格展品阵列出来。

    这次展出的古董系列有两套⒛,一套是蓝宝石项链和一枚戒指,另一套是粉钻项链和一对罕见纯度的心形钻石耳坠。

    两套的价值均在九千万左右。

    桑纪看得很心动,尤其是这套粉钻,很难让人挪开眼。

    但九千万,她能去买幅名画了!

    因她有许多收藏爱好,相比起来在珠宝上的花费就不算多,能让她花上亿去拍的一般也就艺术品了。

    用她这套一贯的价值衡量体系来说,还是看看就好。

    店长介绍完两套藏品,热情而不失礼貌地询问:“桑小姐,您想先试戴哪一套呢?”

    桑纪看了一眼傅喻珩,意思很明显——

    就不了吧,看过就算了。

    显然他没有接收到她的信号,修长的手指将那套粉钻往她面前推了推,嗓音清哑:“先试这套,你觉得呢?”

    他这副不为所动的样子让桑纪束手无策。

    可是为什么呀,她才不信是因为那套赔一份礼物的逻辑……

    “你送我这个干什么呀……”她不得已凑近了轻声问。

    指尖在台面上轻点两下,傅喻珩轻描淡写:“我不能送你吗?”

    心是提着的,远没有表面那么云淡风轻,等她宣判一般。

    桑纪怔住,对上他直勾勾望向自己的眼神,心底静了一瞬。

    水晶灯光华璀璨,钻石折射出光芒,亮得她有些恍神。

    这话里似有另一层含义,她抿着唇,突然就说不出拒绝的话……

    桑纪心头浮现出没有过的思绪,一时理不清,只觉得有什么在逐渐往失控的边缘脱缰而去,凭她一己之力拉也拉不住……

    她退一步,小声地垂死挣扎:“那你真要送,送个等价的行不行?”

    傅喻珩看穿她,唇边扬起轻微弧度,轻笑一声:“你在怕什么?”

    她怕……

    她没怕什么!

    …

    店员替她脱下外套,她里面穿的是一条吊带款的裙子,修长的天鹅颈,锁骨以下一片白皙,只带了一条细小的吊坠项链。

    店长戴着手套,小心地取出项链为她佩戴。

    几乎是在钻石贴上她肌肤的那一刻,店长眼里便露出惊艳之色。

    这款视觉效果极为瞩目的钻石,很容易喧宾夺主,在桑纪身上却相得益彰,即便她只是穿着日常的裙子,并无隆重妆造。

    耳上缀着那一对完整心形切割的耳坠,再难找出这样的一对。

    桑纪下意识转身,对上他专注的眼神,一时就忘了开口。

    忽然意识到,她转身干什么,总不是问他好不好看……

    转念一想又觉得,花钱的是他,让他看看也没什么吧。

    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转回身,在店长的夸赞里对着镜子

    欣赏了一会儿,由着店长继续为她试下一套。

    蓝宝石这套在她身上也并没有逊色多少,多了几分清冷静谧感。

    店长不禁感叹,轻灵感和繁复的厚重感都驾驭得这么好,只选一套未免可惜。

    因此在听到尊贵的客人说两套都要的时候,险些激动得维持不住脸上的镇定。

    桑纪:“……?”

    她扯了扯他的西装外套,瞪他:“不是一套吗?”

    傅喻珩微怔,不假思索道:“不是两套都很好看么。”

    桑纪:“?!”

    她能说什么,她违心否认:“不要,这一套也没很喜欢,不要乱花钱。”

    一旁的店长可惜且心碎,怎么会不喜欢呢?!戴着多好看啊!

    傅喻珩看了一眼蓝宝石戒指,略显遗憾地问:“真的不喜欢?”

    真的不必了!!!

    …

    晚饭后桑纪被他送回北城公馆。

    回到房间,她将那套粉钻和商叙送的古董杯并列放在尾柜上,静静盯了半晌,然后突然就起身换了衣服去泳池。

    心不在焉地游了一会儿泳后,她将整个人沉入水中。

    浅蓝色池面上波光粼粼,天花板与墙面上映着波纹晃动的光影。

    不等水面平静下来,水花又起。

    她蓦地从水中钻出,双手抹开脸上的水,因空气耗尽而加速的心跳伴随着喘息……

    与此同时,心底的声音震耳欲聋——

    她疯了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