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都市小说 > 自动售货机的古代生活 > 第 1 章(修)
    第1章

    深山里某处清静地方,一声有气无力的叫嚷听着格外明显:“大伯娘,不好了,栓子吃岔了菌子,人快不行了……”

    喊话的是个面黄肌瘦的半大儿郎,脸上没肉,就留骨头撑着一层皮,削瘦的身形教人看不出岁数,估摸着像是七八岁,走起步子却像蹒跚老人那般艰难,一点点地往前挪。

    踩着枯荒的地面,好不容易挪到一个山洞跟前,里面就迎出来一个瘟神般的中年女人,用不大的声音急急地问道:“栓子在哪?”

    这便是小儿郎口中的大伯娘,也是栓子的亲娘。

    栓子娘浑身水肿,皮肤隐隐散发出不健康的黑紫色,脚步虚浮着走出来,走出洞口时险些就要摔在地上了,好在又撑着一口气,稳住了身子,肿眼皮里挤出两颗钉子样的眼球,死死钉住眼前的小郎,又问了一遍:“我问你栓子在哪!”

    这次像是用上了所有的力气,声音尖得刺耳。

    小儿郎本来木在原地,给她这么一叫,突然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呆滞涣散的眼神终于凝实,干吞了一下喉咙,这才扯开干裂发白的嘴唇道:“栓子让大牛哥背着呢,就要过来了!”

    栓子娘一听,心里几乎急出火来,也没心再接着问话,拖着步子便绕过小郎,瞪开了眼睛朝远处张望,终于看见两个重叠的人影挪过来。

    不等她扑过去,就听下面那道人影说:“婶子,栓子看着不大好了,我直接背他去赵郎中跟前,你先一步过去说句话吧,就说栓子是给毒菌子害成这样的。”正是村里大牛声音。

    别听大牛名字起得壮实,也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小子,托了早两年能吃饱的福气,个子长得挺高,乍看是有十五六岁,但现在也饿成了一具皮包骨。

    “好,好,我这就去!”栓子娘连声应着,也不敢瞧大牛背上的人影,生怕自己撑不住,转头就向另一处山洞的方向奔去。

    说是奔,栓子娘身上也没力气,步速没比干挪步的大牛快多少。走出两步,她便开始恨自己步子慢了,拼命向前扯着身子迈腿,终于和后面的大牛拉开了差距。

    按理说,情况紧急,她该再叫几个人去帮大牛抬栓子的,这样能送得快点,但村里真没剩几个有力气的人,叫了估计也是慢慢挪过来,还不如不叫。

    到了洞口,栓子娘就抽空了全身的劲头朝里面喊:“舅公!我苦命的栓子啊,吃毒菌子快没命了,求你救救他吧!”

    话刚出口,她自己先忍不住哭起来了,但因为没力气,她的哭嚎就像被风刮着漏了窟窿的窗户纸,一抽一抖地往外泄气。

    “舅公,快救救我栓子的命啊!”栓子娘掉着眼泪,泪水在脏兮兮的脸上拉出两道长短不一的白痕。

    她声音不大,但山洞里聚音,这么一喊,里面地上躺的几个人全都睁开了眼。

    外面天色还亮着,但透进山洞后就稀薄昏暗了,只能看见影影绰绰的轮廓,和人们半深灰色的貌形。

    “行了,栓子人呢?送来让我瞧瞧。”一道老迈的声音响起,衣衫褴褛的乱发老人是山洞里唯一端坐在地上的人,这便是赵郎中,也是栓子娘喊叫的舅公。

    “栓子还没来,他是吃了毒菌子,舅公,求你先找了药吧,等他来了就能吃上了,吃上就能好了……我的栓子啊!”

    “我知道,但毒菌子也有分别的。”赵郎中叹了口气,忽然想起什么,“不过也是,没剩什么细分的药了,老婆子,你帮我把包袱最下面那个红塞瓶子取来!”

    在他旁边躺着的人影为了省口力气,也不吱声,就这样摸索片刻递了个小瓶过来。

    “栓子他娘,你去找口水来,这药是得就着水吞的。”赵郎中说道。

    栓子娘听到话赶紧转过身,正要去找水,就听一旁地上横躺着的人哑着嗓子说:“门口的桶子里有。”

    “行!”栓子娘听出来是自家婆子的声音,走到门口的小木桶前,从里面舀出半瓢水,又往洞里走,到舅公跟前拿药。

    大牛正好背着栓子进来了,一进洞口就把人放在地上,先伸手探了下,发现栓子还有动静,这才松了口气:“婶子,情况咋样?”

    栓子娘刚从赵郎中手里接了药,是枚药粉捏的黑丸球,她赶紧往洞口来:“拿到药了!”

    走到栓子跟前,她摇晃着蹲下,先把药嚼碎了,再带着水给栓子喂进去。

    赵郎中眯眼望着洞口发出动静的地方,完全看不真切,他在心下叹了叹:生死有命吧!

    他没给栓子娘细说,自己的药存货不多了,种类也少,不好说这丸药就能治到栓子中的菌毒。

    还不知治疗结果,他却没太揪心。一方面是当郎中的早就见惯了生死,另一方面,就是这荒乱的年头,死人实在是太多了,就算不通医术的布衣百姓,见多以后也都开始麻木了。

    这两年,年景不好,天降大旱,土地连年歉收,靠天的农家全都吃不上饭,本就没兴旺过的大陈朝,眼看着就开始乱了。

    他之前在县里当郎中,后来也乱到做不下去了,不得已带着老妻和老来独子,投奔嫁到石头村里的姐姐。

    他姐两口子身体还算健□□有三儿一女。

    老大早年被征兵,断了一条腿回来,没过多久就死了。栓子娘就是他婆娘,这也是个命苦的,本来生了俩孩子,小的那个没抗住,三岁时夭折了,就剩下栓子一根独苗。现在自己又得了肿病,栓子的情况看着也不大好。

    老二家情况还行,目前一家子都在老人身边。

    老三是闺女,嫁给了县里木匠,前些时候乱起来就跟着夫家往南边去了。

    最小的儿子前不久刚被叫去征兵,如今也是生死未卜。

    说到征兵,一开始,石头村还算安宁,就是因为朝廷不顾人死活地强征税粮和壮丁,日子就彻底过垮了。

    没了存粮,又被征走不少壮劳力,苦哈哈的村民只能靠山吃山,可惜这座山也不算富饶,草木稀疏,半荒不荒,能看到的东西都被捡回来吃了个遍。

    有不少人是吃毒草毒菌给吃死的,有的草毒性太强,人吃完直接就没了。

    赵郎中当时在村里待着,有的还能帮忙治回来,但多数都是来不及治的。渐渐的,药越来越少,他为了紧着自家用,对外只说药耗完了,也不再拿药出来治人。

    再后来,近山的东西几乎吃没了,听传言说又要征兵征税,村里人实在受不住,连夜跑了一大半人,要饭逃荒朝南方去了。

    本来大几十户的村子,死的死,逃的逃,最后就剩下不到十户人家。

    几家人还算相熟,大伙都不想往远跑,便聚在一起,合计一番,卷着简单的家当一齐往深山里来了。

    赵郎中之前做了些驱兽的药粉,每家发了些带着,一路进山还算安稳。

    也是老天没把人逼到绝路,让他们找到几个隐蔽的山洞,附近竟然还藏着一股清泉,大伙便在这里住下。

    住下以后,倒也没见过猛兽。村里大牛他爹会点猎户手段,早些时候总能打些小东西给大家煮个肉汤,但后来他眼睛突然不行了,赵郎中也束手无策。猎没法再打,就只能让大牛替他出去做做陷阱,收获甚微,他们本就没存粮,吃得就越来越差。

    周围认得出的草叶子野果子都被吃的差不多,有的草木连赵郎中都没见过,怕有毒,也不敢让人吃,只能每天往外寻摸。

    山中无岁月,天气越来越冷,他们也越发虚弱。

    ?)

    照这个情况来看,等正式入冬,估计没几家能挺过去,这苦日子也就彻底到头了。

    “栓子!快告诉娘,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一声尖嗓子打断了赵郎中的思绪,他回过神,意识到栓子还算有运,这次竟然救活了。

    “再舀点水给栓子喝吧。”他叮嘱一句。

    栓子娘应了一声,赶紧去弄水。

    旁边的大牛见栓子没事了,就开口道:“婶子你忙,我先去找二山叔了。”

    “行,大牛你快去吧,今天这事儿婶子真得好好谢你……”栓子娘说着,忽然想到以目前的条件,她也没什么能拿出来当谢礼的东西,尴尬地搓了下衣角。

    大牛摆了摆手:“行了婶子,现在都是一家人过日子了,还谈什么谢,我真要走了!”说话的作派老成,几乎能叫人忘了他也只是个半大儿郎。

    “行。”栓子娘低头看到他裤子上新裂的口子,琢磨着回头帮他补下衣服。

    大牛转身离开山洞,不用背栓子,他的脚步轻快许多,顺着来时的方向走。

    走出一段路,迎面终于看到几个背着筐子的人,有男有女,参差不齐,全都瘦得可怕,但精气神看起来比刚躺在洞里的那些人强上许多。

    这是每天出去找吃食的队伍,大牛和栓子本来也在其中,结果今天出了那档事,他们只能提前回来。

    “二山叔,枣儿姐!”大牛迎过去,跟带队的两人打招呼。

    刘二山是个脸皮皱巴巴的汉子,点了下头,问了下栓子的情况,就卸下背篓,从里面掏出一大捧枯黄的杂草叶子,还有块巴掌大的树皮:“赶紧回去弄了吃吧!”

    大牛接了东西,道了声谢,没多停留就转身往山洞赶,没办法,家里几口人还等着吃呢!

    山洞数量有限,所以都是几户人合着住的,大牛家里有父母和一双弟妹,和另外三户人家住同一个洞里。

    他刚一进洞,就听到有人叫道:“是大牛哥,那我姐估计也要回来了!”

    大牛扯了下嘴角:“是,枣儿姐她们就在后面。”

    洞里的人一听,都期待地看向洞口,等待自家人归来。

    两个小小的身影围向大牛,是他的双胞胎弟妹,今年只有七岁。

    小妹翠翠看着他说:“哥,我们今天捡了柴,还搬了水,现在能烧火弄饭不?”

    大牛摸了下她的头:“行了,烧火去吧!”

    小家伙们懂事地干活去了,山洞陆续有人回来,大牛坐在一旁把树皮捣磨成粗粉,这样煮的汤水才能变稠点,更顶饿。

    等火烧起来,就将简单处理的食材丢进瓦罐,加水煮着吃。

    喝过树皮野菜汤,里面的草也捞出来,捏成团子吃下肚,村人们终于缓过来一点。这些东西不能说果腹,至少能暖胃,让人好受些。

    吃完,所有人都躺在简陋的铺盖上闭目养神,又活了一天,明天还要接着出去寻摸吃的。

    眼睛刚闭上,意识就开始模糊,很多时候,大牛都分不清自己究竟是睡了还是昏了,迷朦中他听见自家妹子小声说了一句:“哥,我好想吃个窝窝。”

    “睡吧翠,啥都会有,以后有你吃不完的窝窝呢……”

    天色彻底黑下来,人们都睡下了,但没有一个人能睡得踏实。

    山中万籁俱寂,静谧得有些可怕,就在这时,一声钝闷的巨响忽然惊醒了所有人!

    那响声震得人心肝狂跳,连最没有力气的老人也撑着身体坐了起来,惊惶地向外张望。

    “咋回事儿啊,当家的!”

    “是不是打雷了?”

    大牛起身,抹黑拿住一根木头棍子,棍尖绑着个石头:“枣儿姐,咱先去找长辈碰头,拿个主意。”

    “行!”叫枣儿的女人也拎起一把斧子。

    枣儿是木匠家的女儿,今年十六,带着个六岁的妹妹。她娘走得早,爹跟着病了,没撑到进山也死了。家里没儿子,她自小跟爹学手艺,也是个能抗事儿的。

    两人走出山洞,正好刘二山他们也带了人过来,一共凑齐了小十人。

    刘二山举着火把问:“刚声音是从哪儿来的?”

    “不好说,就响过一下,咱还是把四处都看看吧,也好求个心安。”枣儿说。

    她想了想,又道:“别全去,这里要多留些人,免得洞里老小扛不住事。”

    最后留下几个壮劳力,剩下的人结伴去附近查探情况。

    除火光以外,天上又泄下了几缕月光,几人没走多远,就看到不远处多了个巨大的白影,赶紧噤声止住脚步。

    大牛忍不住压声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没人能答得上来。

    只见那庞然大物形态方方正正,身披着如水的月色,通体映出盈白的光泽,古怪异常。

    众人屏住呼吸盯了一会儿,看到那方怪一动不动,迟疑着要不要凑近了看看。

    “我倒要过去瞧瞧,这到底是个什么精怪!”枣儿咬着牙说道。

    她胆子大又有斧子,身上还有几分余力,不管遇到什么情况总有搏一搏的机会。最重要的是,她家里人口最少,牵挂不多,真出了什么事,也信任其他人会看顾好她家妹子。

    没等大伙反应过来,枣儿就从刘二山手里抢过火把,握紧斧头,大着胆子挪向方形巨物。

    一步一步到了跟前,巨物还是没什么动静,她在两步开外的地方谨慎地停下,围着它绕过一圈,想看清楚这东西的全貌。

    伴着跳动的火光,枣儿绕到了它的身后,忽然瞪大双眼吃了一惊。

    这方怪前后两面大不一样,她绕过来看到的这面,乍看倒有点像个柜子的结构,内里还有一层,上面摆了些东西。

    但仔细看来,它又比柜子奇怪许多,面上覆着一层水面般清澈的板儿,挡着也能看见柜子里的样式,板上还嵌着一行凹凸不平的扁圆坨,也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枣儿琢磨一下,觉得这要真是个柜子,手艺定不是平常工匠能比,周围也没见有人迹,莫非是个神仙用的宝贝,掉进这深山里来了?

    她正要靠近两步看个明白,就听那方柜猝不及防发出了动静:

    “请投币!”

    听着是道空灵的女声,它竟然会说话!

    能说话的肯定不是死物,虽没听懂这话的意思,但枣儿还是惊恐地后退两步,险些摔在地上。

    静悄悄的夜里,其他人也听见了动静,立马拿着家伙什冲了过来,围在枣儿身边,警惕地盯着那方怪。

    刘二山紧皱着眉头,暗自嘀咕道:“里面莫不是藏着人吧?”

    对方突然又没了动静。

    就这样僵持一会,大牛先沉不住气了:“你到底是人是精怪,出来敞亮着说话!”

    要真是个厉害东西,便不该怕他们,要是不厉害,他们也不会轻易伤了对方就是!

    这样老鼠作派,害得人夜里都睡不安稳,本就发愁吃喝,每天还担着找吃食的压力,大牛真不想就这么干耗下去。

    众人屏息等着,过了许久,终于听见耳旁又响起一声:

    “请投币!”!

    第1章

    深山里某处清静地方

    一声有气无力的叫嚷听着格外明显:“大伯娘

    不好了

    栓子吃岔了菌子

    人快不行了……”

    喊话的是个面黄肌瘦的半大儿郎

    脸上没肉

    就留骨头撑着一层皮

    削瘦的身形教人看不出岁数

    估摸着像是七八岁

    走起步子却像蹒跚老人那般艰难

    一点点地往前挪。

    踩着枯荒的地面

    好不容易挪到一个山洞跟前

    里面就迎出来一个瘟神般的中年女人

    用不大的声音急急地问道:“栓子在哪?”

    这便是小儿郎口中的大伯娘

    也是栓子的亲娘。

    栓子娘浑身水肿

    皮肤隐隐散发出不健康的黑紫色

    脚步虚浮着走出来

    走出洞口时险些就要摔在地上了

    好在又撑着一口气

    稳住了身子

    肿眼皮里挤出两颗钉子样的眼球

    死死钉住眼前的小郎

    又问了一遍:“我问你栓子在哪!”

    这次像是用上了所有的力气

    声音尖得刺耳。

    小儿郎本来木在原地

    给她这么一叫

    突然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呆滞涣散的眼神终于凝实

    干吞了一下喉咙

    这才扯开干裂发白的嘴唇道:“栓子让大牛哥背着呢

    就要过来了!”

    栓子娘一听

    心里几乎急出火来

    也没心再接着问话

    拖着步子便绕过小郎

    瞪开了眼睛朝远处张望

    终于看见两个重叠的人影挪过来。

    不等她扑过去

    就听下面那道人影说:“婶子

    栓子看着不大好了

    我直接背他去赵郎中跟前

    你先一步过去说句话吧

    就说栓子是给毒菌子害成这样的。”正是村里大牛声音。

    别听大牛名字起得壮实

    也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小子

    托了早两年能吃饱的福气

    个子长得挺高

    乍看是有十五六岁

    但现在也饿成了一具皮包骨。

    “好

    好

    我这就去!”栓子娘连声应着

    也不敢瞧大牛背上的人影

    生怕自己撑不住

    转头就向另一处山洞的方向奔去。

    说是奔

    栓子娘身上也没力气

    步速没比干挪步的大牛快多少。走出两步

    她便开始恨自己步子慢了

    拼命向前扯着身子迈腿

    终于和后面的大牛拉开了差距。

    按理说

    情况紧急

    她该再叫几个人去帮大牛抬栓子的

    这样能送得快点

    但村里真没剩几个有力气的人

    叫了估计也是慢慢挪过来

    还不如不叫。

    到了洞口

    栓子娘就抽空了全身的劲头朝里面喊:“舅公!我苦命的栓子啊

    吃毒菌子快没命了

    求你救救他吧!”

    话刚出口

    她自己先忍不住哭起来了

    但因为没力气

    她的哭嚎就像被风刮着漏了窟窿的窗户纸

    一抽一抖地往外泄气。

    “舅公

    快救救我栓子的命啊!”栓子娘掉着眼泪

    泪水在脏兮兮的脸上拉出两道长短不一的白痕。

    她声音不大

    但山洞里聚音

    这么一喊

    里面地上躺的几个人全都睁开了眼。

    外面天色还亮着

    但透进山洞后就稀薄昏暗了

    只能看见影影绰绰的轮廓

    和人们半深灰色的貌形。

    “行了

    栓子人呢?送来让我瞧瞧。”一道老迈的声音响起

    衣衫褴褛的乱发老人是山洞里唯一端坐在地上的人

    这便是赵郎中

    也是栓子娘喊叫的舅公。

    “栓子还没来

    他是吃了毒菌子

    舅公

    求你先找了药吧

    等他来了就能吃上了

    吃上就能好了……我的栓子啊!”

    “我知道

    但毒菌子也有分别的。”赵郎中叹了口气

    忽然想起什么

    “不过也是

    没剩什么细分的药了

    老婆子

    你帮我把包袱最下面那个红塞瓶子取来!”

    在他旁边躺着的人影为了省口力气

    也不吱声

    就这样摸索片刻递了个小瓶过来。

    “栓子他娘

    你去找口水来

    这药是得就着水吞的。”赵郎中说道。

    栓子娘听到话赶紧转过身

    正要去找水

    就听一旁地上横躺着的人哑着嗓子说:“门口的桶子里有。”

    “行!”栓子娘听出来是自家婆子的声音

    走到门口的小木桶前

    从里面舀出半瓢水

    又往洞里走

    到舅公跟前拿药。

    大牛正好背着栓子进来了

    一进洞口就把人放在地上

    先伸手探了下

    发现栓子还有动静

    这才松了口气:“婶子

    情况咋样?”

    栓子娘刚从赵郎中手里接了药

    是枚药粉捏的黑丸球

    她赶紧往洞口来:“拿到药了!”

    走到栓子跟前

    她摇晃着蹲下

    先把药嚼碎了

    再带着水给栓子喂进去。

    赵郎中眯眼望着洞口发出动静的地方

    完全看不真切

    他在心下叹了叹:生死有命吧!

    他没给栓子娘细说

    自己的药存货不多了

    种类也少

    不好说这丸药就能治到栓子中的菌毒。

    还不知治疗结果

    他却没太揪心。一方面是当郎中的早就见惯了生死

    另一方面

    就是这荒乱的年头

    死人实在是太多了

    就算不通医术的布衣百姓

    见多以后也都开始麻木了。

    这两年

    年景不好

    天降大旱

    土地连年歉收

    靠天的农家全都吃不上饭

    本就没兴旺过的大陈朝

    眼看着就开始乱了。

    他之前在县里当郎中

    后来也乱到做不下去了

    不得已带着老妻和老来独子

    投奔嫁到石头村里的姐姐。

    他姐两口子身体还算健□□有三儿一女。

    老大早年被征兵

    断了一条腿回来

    没过多久就死了。栓子娘就是他婆娘

    这也是个命苦的

    本来生了俩孩子

    小的那个没抗住

    三岁时夭折了

    就剩下栓子一根独苗。现在自己又得了肿病

    栓子的情况看着也不大好。

    老二家情况还行

    目前一家子都在老人身边。

    老三是闺女

    嫁给了县里木匠

    前些时候乱起来就跟着夫家往南边去了。

    最小的儿子前不久刚被叫去征兵

    如今也是生死未卜。

    说到征兵

    一开始

    石头村还算安宁

    就是因为朝廷不顾人死活地强征税粮和壮丁

    日子就彻底过垮了。

    没了存粮

    又被征走不少壮劳力

    苦哈哈的村民只能靠山吃山

    可惜这座山也不算富饶

    草木稀疏

    半荒不荒

    能看到的东西都被捡回来吃了个遍。

    有不少人是吃毒草毒菌给吃死的

    有的草毒性太强

    人吃完直接就没了。

    赵郎中当时在村里待着

    有的还能帮忙治回来

    但多数都是来不及治的。渐渐的

    药越来越少

    他为了紧着自家用

    对外只说药耗完了

    也不再拿药出来治人。

    再后来

    近山的东西几乎吃没了

    听传言说又要征兵征税

    村里人实在受不住

    连夜跑了一大半人

    要饭逃荒朝南方去了。

    本来大几十户的村子

    死的死

    逃的逃

    最后就剩下不到十户人家。

    几家人还算相熟

    大伙都不想往远跑

    便聚在一起

    合计一番

    卷着简单的家当一齐往深山里来了。

    赵郎中之前做了些驱兽的药粉

    每家发了些带着

    一路进山还算安稳。

    也是老天没把人逼到绝路

    让他们找到几个隐蔽的山洞

    附近竟然还藏着一股清泉

    大伙便在这里住下。

    住下以后

    倒也没见过猛兽。村里大牛他爹会点猎户手段

    早些时候总能打些小东西给大家煮个肉汤

    但后来他眼睛突然不行了

    赵郎中也束手无策。猎没法再打

    就只能让大牛替他出去做做陷阱

    收获甚微

    他们本就没存粮

    吃得就越来越差。

    周围认得出的草叶子野果子都被吃的差不多

    有的草木连赵郎中都没见过

    怕有毒

    也不敢让人吃

    只能每天往外寻摸。

    山中无岁月

    天气越来越冷

    他们也越发虚弱。

    照这个情况来看

    等正式入冬

    估计没几家能挺过去

    这苦日子也就彻底到头了。

    “栓子!快告诉娘

    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一声尖嗓子打断了赵郎中的思绪

    他回过神

    意识到栓子还算有运

    这次竟然救活了。

    “再舀点水给栓子喝吧。”他叮嘱一句。

    栓子娘应了一声

    赶紧去弄水。

    旁边的大牛见栓子没事了

    就开口道:“婶子你忙

    我先去找二山叔了。”

    “行

    大牛你快去吧

    今天这事儿婶子真得好好谢你……”栓子娘说着

    忽然想到以目前的条件

    她也没什么能拿出来当谢礼的东西

    尴尬地搓了下衣角。

    大牛摆了摆手:“行了婶子

    现在都是一家人过日子了

    还谈什么谢

    我真要走了!”说话的作派老成

    几乎能叫人忘了他也只是个半大儿郎。

    “行。”栓子娘低头看到他裤子上新裂的口子

    琢磨着回头帮他补下衣服。

    大牛转身离开山洞

    不用背栓子

    他的脚步轻快许多

    顺着来时的方向走。

    走出一段路

    迎面终于看到几个背着筐子的人

    有男有女

    参差不齐

    全都瘦得可怕

    但精气神看起来比刚躺在洞里的那些人强上许多。

    这是每天出去找吃食的队伍

    大牛和栓子本来也在其中

    结果今天出了那档事

    他们只能提前回来。

    “二山叔

    枣儿姐!”大牛迎过去

    跟带队的两人打招呼。

    刘二山是个脸皮皱巴巴的汉子

    点了下头

    问了下栓子的情况

    就卸下背篓

    从里面掏出一大捧枯黄的杂草叶子

    还有块巴掌大的树皮:“赶紧回去弄了吃吧!”

    大牛接了东西

    道了声谢

    没多停留就转身往山洞赶

    没办法

    家里几口人还等着吃呢!

    山洞数量有限

    所以都是几户人合着住的

    大牛家里有父母和一双弟妹

    和另外三户人家住同一个洞里。

    他刚一进洞

    就听到有人叫道:“是大牛哥

    那我姐估计也要回来了!”

    大牛扯了下嘴角:“是

    枣儿姐她们就在后面。”

    洞里的人一听

    都期待地看向洞口

    等待自家人归来。

    两个小小的身影围向大牛

    是他的双胞胎弟妹

    今年只有七岁。

    小妹翠翠看着他说:“哥

    ?圆月柚子)

    我们今天捡了柴

    还搬了水

    现在能烧火弄饭不?”

    大牛摸了下她的头:“行了

    烧火去吧!”

    小家伙们懂事地干活去了

    山洞陆续有人回来

    大牛坐在一旁把树皮捣磨成粗粉

    这样煮的汤水才能变稠点

    更顶饿。

    等火烧起来

    就将简单处理的食材丢进瓦罐

    加水煮着吃。

    喝过树皮野菜汤

    里面的草也捞出来

    捏成团子吃下肚

    村人们终于缓过来一点。这些东西不能说果腹

    至少能暖胃

    让人好受些。

    吃完

    所有人都躺在简陋的铺盖上闭目养神

    又活了一天

    明天还要接着出去寻摸吃的。

    眼睛刚闭上

    意识就开始模糊

    很多时候

    大牛都分不清自己究竟是睡了还是昏了

    迷朦中他听见自家妹子小声说了一句:“哥

    我好想吃个窝窝。”

    “睡吧翠

    啥都会有

    以后有你吃不完的窝窝呢……”

    天色彻底黑下来

    人们都睡下了

    但没有一个人能睡得踏实。

    山中万籁俱寂

    静谧得有些可怕

    就在这时

    一声钝闷的巨响忽然惊醒了所有人!

    那响声震得人心肝狂跳

    连最没有力气的老人也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惊惶地向外张望。

    “咋回事儿啊

    当家的!”

    “是不是打雷了?”

    大牛起身

    抹黑拿住一根木头棍子

    棍尖绑着个石头:“枣儿姐

    咱先去找长辈碰头

    拿个主意。”

    “行!”叫枣儿的女人也拎起一把斧子。

    枣儿是木匠家的女儿

    今年十六

    带着个六岁的妹妹。她娘走得早

    爹跟着病了

    没撑到进山也死了。家里没儿子

    她自小跟爹学手艺

    也是个能抗事儿的。

    两人走出山洞

    正好刘二山他们也带了人过来

    一共凑齐了小十人。

    刘二山举着火把问:“刚声音是从哪儿来的?”

    “不好说

    就响过一下

    咱还是把四处都看看吧

    也好求个心安。”枣儿说。

    她想了想

    又道:“别全去

    这里要多留些人

    免得洞里老小扛不住事。”

    最后留下几个壮劳力

    剩下的人结伴去附近查探情况。

    除火光以外

    天上又泄下了几缕月光

    几人没走多远

    就看到不远处多了个巨大的白影

    赶紧噤声止住脚步。

    大牛忍不住压声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没人能答得上来。

    只见那庞然大物形态方方正正

    身披着如水的月色

    通体映出盈白的光泽

    古怪异常。

    众人屏住呼吸盯了一会儿

    看到那方怪一动不动

    迟疑着要不要凑近了看看。

    “我倒要过去瞧瞧

    这到底是个什么精怪!”枣儿咬着牙说道。

    她胆子大又有斧子

    身上还有几分余力

    不管遇到什么情况总有搏一搏的机会。最重要的是

    她家里人口最少

    牵挂不多

    真出了什么事

    也信任其他人会看顾好她家妹子。

    没等大伙反应过来

    枣儿就从刘二山手里抢过火把

    握紧斧头

    大着胆子挪向方形巨物。

    一步一步到了跟前

    巨物还是没什么动静

    她在两步开外的地方谨慎地停下

    围着它绕过一圈

    想看清楚这东西的全貌。

    伴着跳动的火光

    枣儿绕到了它的身后

    忽然瞪大双眼吃了一惊。

    这方怪前后两面大不一样

    她绕过来看到的这面

    乍看倒有点像个柜子的结构

    内里还有一层

    上面摆了些东西。

    但仔细看来

    它又比柜子奇怪许多

    面上覆着一层水面般清澈的板儿

    挡着也能看见柜子里的样式

    板上还嵌着一行凹凸不平的扁圆坨

    也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枣儿琢磨一下

    觉得这要真是个柜子

    手艺定不是平常工匠能比

    周围也没见有人迹

    莫非是个神仙用的宝贝

    掉进这深山里来了?

    她正要靠近两步看个明白

    就听那方柜猝不及防发出了动静:

    “请投币!”

    听着是道空灵的女声

    它竟然会说话!

    能说话的肯定不是死物

    虽没听懂这话的意思

    但枣儿还是惊恐地后退两步

    险些摔在地上。

    静悄悄的夜里

    其他人也听见了动静

    立马拿着家伙什冲了过来

    围在枣儿身边

    警惕地盯着那方怪。

    刘二山紧皱着眉头

    暗自嘀咕道:“里面莫不是藏着人吧?”

    对方突然又没了动静。

    就这样僵持一会

    大牛先沉不住气了:“你到底是人是精怪

    出来敞亮着说话!”

    要真是个厉害东西

    便不该怕他们

    要是不厉害

    他们也不会轻易伤了对方就是!

    这样老鼠作派

    害得人夜里都睡不安稳

    本就发愁吃喝

    每天还担着找吃食的压力

    大牛真不想就这么干耗下去。

    众人屏息等着

    过了许久

    终于听见耳旁又响起一声:

    “请投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