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仙儿说过这面包不能放,但他们人多,只拿了足够几天早饭的量,堆一起看着也不少。

    这会儿每人都能分到一个吃。

    因为这东西看着像主食,大伙就没再鼓捣别的,只煮了罐豆奶,打算搭着喝。

    虽然方仙儿说,紫米面包不用再加工,但现在天气凉了,大伙还是无师自通,吃之前把面包贴在煮豆奶的罐壁上,让它变得热乎一些。

    等豆奶煮好,面包也变得温热了,众人才珍惜地打开手中的纸包。

    从名称来看,这叫作面包的东西,大概也是细面做成的,许是用了面窝窝差不多的做法揉面,但用手小心地摸摸,就能觉察出较大的分别。

    面包不像面窝窝那瓷实的死面,捏起来格外松软,比塞满了衣服的包袱还软!

    把面包侧过来,拿到眼前仔细瞧,这会儿光线好,终于能看清中间夹的东西,一层中,白悠悠的有点像稠些的米汤,另一层里,那乌紫色泛黑的东西,却是颗颗分明的稻米粒了。

    虽然不知为何,这米粒颜色很是古怪,可从那形状来看,他们应当没有认错,就是稻米无误。

    孩子们并没有大人想得这么多。

    她们只觉得这紫米面包带着许多颜色,看起来精巧漂亮极了,简单感叹了几声后,就迫不及待拿到嘴边开啃。

    牙齿一合,面包很轻松就被咬开,几乎是入口即化,无论是老人小孩来吃,都一点也不费劲。

    大口嚼着嘴里的面包,还没细尝那股加了糖的麦香味,很快又吃到了内层的夹心。

    先是一颗颗的紫米。

    这种米算是糯米的一种品类,嚼起来也带着糯米特性的黏意,却不怎么粘牙,外面像有层带韧性的薄壳儿,并不坚硬,咔吱着咬两口就碎了,然后就能感受到它内部柔软的芯子。

    本就口感丰富独特的紫米,再搭配古人们对不上名字的炼乳奶酪酱。

    偏液态的质地,混合了奶香与糖香,与紫米、面包一同碾碎在口中,即使是低糖款,甜度也绝对充足。

    就像现代的孩子,大多数都无法拒绝奶油小蛋糕一样。对于古代孩子们来说,这种名为紫米面包的吃食,简直就是他们从小到大吃过最好吃,最爱吃的东西!

    如此丰富多层次的味道,瞬间就俘获了她们的舌头,边吃边忍不住露出笑容。

    哪怕是像杏儿这般懂事的孩子,也不禁生出期盼:“阿姐,我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

    常常吃到面包!”

    别看面包初来乍到,在她心中的地位已经快赶上肉了,吃起来简直满足得过分。

    可是面包的保质期很短,肯定不是长期囤货的好对象。

    枣儿想了想,忽然有了一举两得的主意:“不如这样吧,每当你们识字有一小截进步了,就给你们些东西,可以拿去供方仙儿。”

    孩子们一听,眼睛都亮了。

    翠翠忍不住说道:“枣儿姐,我们肯定会好好学的,不如你每天都来考一次我们的学问吧?”

    这样就能日日吃上紫米面包啦!

    “就你鬼机灵!”大牛笑着戳她脑袋。

    不仅是孩子喜欢,大人们也都惊叹于这款面包的美味。

    虽不能存放,也不比压缩饼干抗饿,但它的味道的确是目前吃食里别具一格的存在。

    在吃到它以后,人们想象中最棒的甜食终于有了轮廓。

    而且大伙吃着聊着,又觉得这东西不仅能当早餐吃,出门寻食也很方便携带。

    这样的话,多选一些也不是不行,他们肯定可以在放坏前吃光的。

    吃完面包,再喝上一碗热乎乎的豆奶。

    大概是吃了面包的缘故,往常甜滋滋的豆奶甜度骤降,但这样暖呼呼的一碗下肚,大家还是发出了满足的喟叹声。

    浑身上下的骨肉都跟塞了暖宝宝似的,哪里都是热乎的,充实的。

    早饭时间结束,大家就要接着干正事去。

    孩子们例行收拾锅碗,不必多说。

    忙完就要接着学习。

    荷花等人先去处理淀粉。等处理完,还要再问问方仙儿种山药的事,如今山药茎块也采回来了,该如何保存或者加工才好安稳放到春天呢?

    还有那能当种子的山药豆,大概什么时候去采比较合适?

    这些都不清楚,得一件件地问过去,好好记下来。

    再说到枣儿这边的寻食小分队。

    今个她们又进那矮山了,继续往山里探索,一路上没见太多新鲜东西,她们步履不停,一口气走出去挺远。

    眼看就上到了矮山的山头。

    扒着棵树,站在高处往下方一扫,枣儿忽然惊了,指着一处喊道:“二山叔,你快来瞧!那山下不远处的可是一座小村庄?”

    刘二山听完也愣住了,他没想到翻过一座半的山,山的这头竟然还能见着村庄?

    他快步走到枣儿身旁,定睛一看。

    在她说的方向,与山脚还有好一段距离的地方,竟然有片繁茂的树林。树上金橙色的叶子赏心悦目,被风吹动时,层层荡漾,就像是燃烧在树干上的火焰。

    林子旁边,果然有座村庄,一座座屋子从这里来看,只有石头大小。

    刘二山在心里算了算,估计这村子比他们原来住的石头村占的地方小,人口应该也一般,但绝对要比他们现在山里的人多。

    这会儿刚到饭点不久,那片村庄,几乎家家户户都冒着炊烟,可见是住满了人,不像他们的村落,人都跑了个精光。

    只隔了两座山,这头的状况,怎么就比他们那边好上这么多呢?

    刘二山想着,目光轻移。

    再往边上还能看到农田,这会儿秋收已经过了时候,看不出他们地里收成如何。

    他很快抬起头,看向之前村里人南下时的必经方位,沿路都有连绵错落的山体遮挡着,一直连到远处看不见的地方。

    不翻山过来,不绕远路,是到不了这边的。

    难怪没人说过,山这头还有村庄。

    枣儿站在旁边,顺着这村庄斜着看向远处,透过朦胧的薄雾,并不能看得真切,她不确定道:“二山叔,再远一些的地方,是不是有个县城?”

    刘二山眯起眼睛,在远处蒙蒙的白雾中,似乎是有城墙和楼体若隐若现。

    回忆了一下以前听来的信息,他不确定道:“如果真是县城,可能不在咱们岩城的地界上。”

    他们之前的村庄,位于岩城最南端的兴和县,再往南走,应该就是奉城的地界。

    但就像刘二山刚看到的那样,绵延不绝的大山横在一侧,走官道去奉城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就拿他们村南迁的人家来说,一般都是直走下去到宁城,或者更南边的地方,这样路途更加轻松。

    枣儿提议道:“不若到那县城跟前看看去,也好摸清这边的状况。”

    跟着秀才学了许久,他们也能知道个一叶障目的理。之前只能看到兴和县的乱象,却不知道那传闻中的南地,到底是什么情况。

    只有看得越多,心里越有数,他们日后的每一步,才能稳稳地走下去。

    要想去这新县城,最好是绕过这边的村庄,从别处下山,避免村里人见到他们这些陌生面孔,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这会儿还早,要不直接下了矮山看看去?”大牛说。

    “是还早,但要往那县城去,我瞅着路途不算

    短,过去就回不来了。且咱们身上没装多少吃食,准备并不妥当,不若等改天拾掇好了再来?”枣儿道。

    刘二山点头:“就像枣儿说的办,还是稳妥点好。”

    虽然不打算去县城,但他们还是下了半截山,想看看这边还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走了一段路,不远处的杂草上忽然横了一道显眼的身影,地上似乎躺了个人!

    这下,枣儿她们全都停住了步子,屏住呼吸,紧紧盯着那抹人影看。

    看了许久,那人一动不动,不知是死了还是昏过去了。

    她们也没直接过去,警惕地扫了眼四周,生怕这里有诈。

    等了半天,周围并没发现可疑的踪迹,秋娘突然紧张地拽了拽枣儿的衣袖,默声往那边一指。

    枣儿顺势望过去,眼瞳猛地一震。

    只见不知从哪爬来一条褐斑花蛇,蛇身约一手圈起来的粗细,此刻半立起来,似乎要扑到地上那人的身上去!

    枣儿立刻握紧手中的棍子,正要过去,就被大牛拦住了。

    大牛对她使了个口型,示意让他来,毕竟他是猎户出身,对付这些东西也更有经验。

    枣儿见状,便没再妄动。

    大牛拿着木棍,很快冲到跟前。

    先是一挑,把那花蛇挑到了一边去,接着就打蛇随棍上,用迅雷之势猛击蛇头,将它打了个半晕,似乎栽在地上,大牛却没轻易上前,而是继续击打七寸,用上牛劲连砸数下,见蛇彻底不动了,才又上前补刀收尾。

    将死去的花蛇收好,回去还能加餐,虽然从花色看大概是条毒蛇,但拔去毒牙后,蛇肉处理一下还是可以吃的。

    这下,大伙终于有功夫去看地上躺尸的人。

    原来是个面无血色、唇瓣发白的半大小子,年纪估计与大牛差不多,长得眉目清秀,身子骨和书生似的,也是偏文弱那挂。

    从衣着来看,不是农户布衣,但也并非大富大贵的上乘样式。质量摸着不错,款式朴实无奢,或许是出身于小富商贾之家。

    只是,商家的儿郎,怎么独身闯进这山里来了,还躺在这里?

    莫非是被奸人掳进来的?

    大牛离得最近,蹲下身探了探这人的鼻息,发现还有气儿,又伏在胸口听了听,心跳也挺有力。

    只是,能触手的肌肤都带着凉意,想来已经在这里躺了一阵子了,得亏遇上了他们,不然不是被蛇毒死,就是入夜后在山中冻死。

    其他人也围过来

    在这小子身上检查一番

    终于发现他脑袋左后侧有个鼓胀的肿包。

    得了结果后再往回推

    结合四周地上草木凌乱的景象

    ⑴)

    以及边上凸起的一块带着斑痕的石头。

    想来其中并没有什么复杂的故事。

    这人极可能只是脚下一滑

    头栽在石头上磕昏了。

    秋娘过来一看

    说:“咱得弄点沸水

    煮个布巾

    帮他把头上的血和土洗干净

    然后再捣点地笋给他敷一敷。”

    用沸水的法子也是盛珺说的。

    古人们暂时没条件用酒给伤口消毒。

    用凉水的话

    尤其是这山里的泉水

    绝不好直接擦伤口

    所以烧沸水煮个毛巾来擦

    至少能安全一点点。

    其他人听了

    赶忙拿出随身携带的罐子来

    倒了些水

    再去周围找了些树枝当柴火

    然后就开始烧。

    水得烧上好一会儿。

    等待间隙

    枣儿戳了戳大牛腰间的竹筒。

    大牛顿时心领神会

    卸掉竹筒打开盖子

    递到昏迷的家伙嘴旁

    给他喂了几口电解质水。

    希望这么做能让他快些恢复气力醒来。

    又等了一会儿

    药捣好了

    小布巾子也煮好

    秋娘也弄了些热水洗干净手

    小心翼翼拿烫过的树枝夹出布巾来

    晾了一小会儿

    将水弄干了。

    见准备工作做完

    大牛他们就把这人身子半抬起来

    秋娘将他头上的血和土一点点擦干净

    正要往上敷药

    就听见耳旁忽然响起一道有气无力的声音。

    “你们是谁

    快放开我……”

    口音倒是与他们相近

    完全听得懂。

    秋娘面不改色

    继续把药按上去。

    那人又弱弱地嗷了一嗓子:“啊!你对我的头做了什么

    怎会又烫又痛……”

    见他如此聒噪

    枣儿没好气道:“别嚷嚷了

    脑鼓包的小兄弟

    我们正在给你开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