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都市小说 > 岁岁平安 > 第 138 章 138
    第1章

    二月下旬

    龙行山东岭的山巅还覆盖着皑皑白雪

    山脚一带已有了春日复苏的迹象

    处处可见斑驳新绿。

    越是那叫不出名字的野花野草

    越是枯得晚

    醒得早。

    佟穗循着记忆来到一处向阳的地段

    尚隔着一段距离

    便看到了一小片嫩绿的葱苗

    有的才冒出褐色土皮

    有的已经长了拇指来长。

    小葱不是野生

    是佟穗特意种下的。

    前几年战乱频发

    佟穗第一次跟着家人逃进东岭深处时还光顾着害怕

    等一年跑了五六趟

    佟穗虽然还是害怕

    却也陆续生出一些小心思。

    干粮是家里常备的

    一旦遇到兵乱全家人装上干粮拎起包袱就能马上动身。可是光吃干粮也难受

    佟穗便趁太平的时候

    提前在山里各处洒了些蔬果种子

    譬如掐上一把直接卷到饼里增味的小葱

    譬如清脆可口的青瓜。

    佟家是猎户之家

    对儿女是一样的养法

    佟穗又是个乖孩子

    娘亲送她去私塾读书认字

    她学得比男孩子都认真

    父亲带她去山里铺设陷阱教她拉弓射箭

    佟穗也学得有模有样

    单论弓箭准度

    她半点都不输两位哥哥。

    跟着父兄跑多了

    东岭就成了佟穗的另一个家

    她特意把小葱、青瓜种在人迹罕至的地方

    夏秋逃难时需要用了

    她偷偷跑过去采摘

    既不会被流民、匪兵发现

    又能帮一家人改善一下伙食。

    去年战乱算是平定了

    据说至少能坚持一二年的太平

    那么今年也就不必再倚仗这片小葱。

    家里的小葱要等长大了再吃

    舍不得贪嘴

    佟穗决定从山里挖些回去

    晌午吃点新鲜。

    专挑拇指来长的挖

    葱身青翠

    地下还能挖出一段水水嫩嫩的葱白

    统共挖了二十多株

    够做一盘小葱煎蛋了。

    将锄头放进篮子

    佟穗起身

    朝与二哥约好的碰头点走去。

    “阿满

    兔子!往你那边去了!”

    远处传来佟贵的洪亮叫喊

    兄妹默契让佟穗第一时间放下篮子

    迅速从背后箭袋里抽出一支木箭搭在弦上

    视线在早春开阔的林地间一扫

    很快就发现了那只被佟贵追赶得仓皇逃窜的灰兔。

    在灰兔转身窜向南边的短短功夫

    佟穗一箭射出

    正中灰兔颈部。

    “好阿满

    素了这么久

    总算又有肉吃了!”

    佟贵大步跑过来

    拔出灰兔颈间的木箭随便擦擦丢进箭袋

    再拎起还在抽搐弹腿的灰兔绑好拴在腰间。

    收拾好了

    佟贵抬头。

    他目光明亮一脸喜意

    佟穗受其感染

    也笑了。

    将近晌午

    明媚的阳光暖融融地洒落下来

    佟贵眼中的妹妹

    虽然穿着一身灰扑扑的粗布衣裳

    虽然背着弓箭提着篮筐

    那白皙柔美的脸上却无半点乡野气息

    倒更像城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中小姐

    处处透着一股乖巧文静

    箭啊筐啊都是她临时帮人拿的。

    这样的妹妹好看是好看

    可瞧着也很容易被人欺负。

    想到萧家人明日就要过来下聘了

    佟贵眼中的喜意一散

    对着妹妹叹了口气:“这可能是咱们兄妹最后一次一起进山吧。”

    佟穗很想安慰哥哥

    可嫁期越来越近

    家里的喜服还没绣完

    她确实不好再往山里跑。至于出嫁之后

    就算逢年过节能回家里探望

    也不可能丢下久别的家人而去进山。

    “二哥

    你看。”

    佟穗靠近哥哥

    举高手里的篮子。

    佟贵瞧见筐底右侧的一小堆青葱

    果然又笑了

    大手揉了揉妹妹的脑顶:“就你贪吃。”

    因为贪吃

    所以无论日子多艰难

    都会想办法让自己吃得再好那么一点点。

    “走吧。”

    兄妹俩并肩下了山。

    桃花沟是个小村子

    一共五十多户人

    因为山脚下地势起伏

    村里的百姓也都是挑平缓的地段盖房子

    高处几家矮处几家

    错落疏散

    不像平地处的那些村落

    家家户户都是挨着盖房

    一排排整整齐齐。

    山下的小河旁

    还有些妇人在浣洗衣裳

    一根根捣衣杵次第敲打在衣物上。

    佟穗一溜看过去

    见母亲不在

    便收回了视线。

    那些妇人们也看到了佟家兄妹

    等兄妹俩走远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灵水村离咱们桃花沟有二十多里

    萧家老爷子以前做过千户

    算是世袭的武官子弟

    虽然现在不当官了

    那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怎么大老远跑咱们这边给他孙子挑媳妇来了?”

    “这有啥稀奇

    咱们村虽然偏僻

    可阿满长得好

    美名早就传出去了

    男人好色

    都想娶漂亮的媳妇。”

    “不光这样

    方媒婆透露过口风

    说萧老爷子先听说阿满特别能跑

    这才跟她打听佟家的。”

    “哈哈

    阿满确实能跑啊

    那年我亲眼看见一队小兵追着阿满进了山

    十好几个呢

    连阿满的影子都没捞着。”

    “话说回来

    我还以为阿满会嫁宋进士的儿子

    青梅竹马郎才女貌

    多般配啊。”

    “连着两届科考都废了

    才有个屁用

    还不如一身好力气实在

    萧家那么多男丁

    个个习武

    听着心里就踏实。”

    “就是

    皇帝都能被人拉下龙椅砍头

    何况咱们这些小老百姓

    谁能让我多活几天我就嫁谁!”

    .

    今日佟家的午饭算得上非常丰盛了

    光是一道红烧兔肉便让香气飘进了左邻右舍

    令人羡慕。

    周青特意盛出半盘兔肉

    再补上半盘小葱炒蛋

    与三块儿大饼一起装进食盒

    扫眼女儿

    她对侄子道:“阿贵

    趁菜还热着

    你往私塾跑一趟

    给宋先生送去。”

    佟穗的大伯母去得早

    两个堂哥都是母亲周青带大的

    情同母子

    使唤起来也自然。

    佟贵爽快地应了

    接过食盒便跑了出去

    早去早回好吃肉。

    佟穗默默地摆放着碗筷。

    与萧家定亲之前

    给宋先生送饭的活儿都是她的

    现在不一样了

    要避嫌。

    吃过午饭

    佟贵去处理兔皮了

    佟有余坐在东屋炕头剥花生

    留着开春播种。

    佟穗与母亲在西屋继续预备她的嫁妆——一套喜服、四季新衣、四床喜被。

    亲事是年后才定下的

    时间仓促

    家里卖了积攒好久的皮毛才预备全布料、棉花。

    这世道百姓都穷

    很多人家连托媒这一步都省了

    男方稍微出点彩礼

    就可以把姑娘娶回家。

    佟家的日子在桃花沟算是好的了

    爹娘又疼她

    不然不置办嫁妆也不会有人说三道四。

    午后阳光温暖

    母女俩偶尔聊两句

    气氛很是悠闲。

    东屋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

    佟有余原本是很强健的身子骨

    充军期间在一场战事中瞎了一只眼

    从此便经常染病

    可能够活着回来便是幸事

    像佟穗的祖父、大伯都死在了外头

    大哥佟荣至今音讯全无

    生死难断。

    “你先缝着

    我去看看你爹。”周青皱皱眉

    放下针线出去了。

    佟穗望着微微晃动的门帘

    听父亲不咳了

    才重新低下头。

    东屋。

    佟有余喝过水

    放下粗瓷海碗

    问妻子:“被子缝的怎么样了?”

    周青闲不住

    盘腿坐在盛着带壳花生的簸箕另一侧

    一边剥一边道:“还剩一床半

    出嫁前肯定能弄好。”

    佟有余点点头

    又叹了口气。

    周青瞪过来:“阿满的喜事

    你叹什么气?”

    佟有余瞅瞅身后的屋门

    压低声音道:“萧家听起来是厉害

    可咱们谁都没见过

    阿满嫁过去也不知道会不会受委屈

    哪有嫁给宋知时好

    知根知底的

    对阿满也是真心实意。”

    周青听了这话

    手上力气一重

    那花生壳裂开的声音都比刚刚要脆上几分:“知根知底

    那你怎么没看出来

    宋先生根本没想过要跟咱们做亲家?光他儿子满意有啥用?也是

    人家毕竟是进士出身

    倒霉没遇到好时候才暂且避到穷山僻壤

    哪里是咱们这寒门猎户能高攀的。”

    佟有余愣了一下

    随着宋先生宋澜温润谦和的面庞闪过脑海

    他下意识地道:“许是咱们没露出想结亲的意思

    宋先生顾虑他们还要倚仗你帮忙做饭

    不好意思提?”

    周青面露讽刺:“宋先生可是人精

    我之前总叫阿满去私塾送饭

    他不可能不懂。算了

    过去都过去了

    念在他全心教导小山读书认字的份上

    以后大家继续和和气气地过吧。”

    .

    早晚还很冷

    天也黑得早

    佟穗泡了一会儿脚便钻进了被窝。

    可她睡不着。

    明天萧家下聘

    她那位未婚夫萧缜肯定也要来的

    一个服了六年兵役还能平平安安从战场活下来的男人。

    方媒婆将对方夸得天花乱坠

    什么眼如丹凤俊朗非凡

    真那么好

    怎会放着近处的女子不娶

    非要往远了找?

    不过萧老爷子萧千户的骁勇远近闻名

    战乱期间提一把大刀守在家门口

    震慑得那些山匪、散兵无一敢靠近。

    “当当当。”

    夜深人静

    忽然有人轻叩窗棱。

    佟穗心头一紧

    手已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把祖父生前特意送她护身的匕首。

    那人继续叩着

    小心翼翼。

    佟穗冷静下来

    抓紧匕首靠近窗户

    顿了顿

    冷声问:“谁?”

    “阿满

    是我

    宋知时。”

    不用他自报姓名

    光听声音佟穗已经辨认出来了

    霎那间

    相伴六年的许多回忆掠过脑海

    最终又被眼前的清冷夜色驱散。

    “这时候来

    有事吗?”佟穗依然攥着匕首

    语气也不温柔。

    窗外的人沉默片刻

    然后下定了决心一般

    紧紧贴着窗缝道:“阿满

    我喜欢你

    我知道你心里也有我

    跟我走吧

    我带你远走高飞

    我们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你我的地方

    我可以收学生赚束脩养你

    等时局稳了还可以考取功名

    总之你不用担心

    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

    佟穗笑了

    她是什么出身见不得光的女子吗

    必须要一个书生以私奔的方式才能娶她?

    还远走高飞

    宋知时连一个比他瘦弱的逃兵都打不过

    一旦路途遇到歹人

    他如何保护她?

    “我不愿意。”

    “就算你不在乎宋先生

    我在乎我爹我娘

    不想他们因为我被乡邻指点嘲笑。”

    “你走吧

    就当今晚没来过

    我也没听过你那些荒唐话。”

    宋知时还想再说

    却听见里面的脚步声

    知道佟穗离开窗边回了被窝。

    但今晚是最后的机会

    等佟家真收了萧家的聘礼

    这事就不好善终了。

    宋知时抬起手

    刚要重新叩窗

    一只更大的手倏地从后面攥过来

    铁钳一般紧紧夹住了他的手腕。

    宋知时惊骇地回头。

    佟贵像一座小山般将他堵在了屋檐下

    面色冰冷

    手也越攥越紧。

    宋知时疼得冒出冷汗

    自知事情败露

    不想再做无谓的辩解。

    佟贵也没想将事情闹大

    那样只会坏了妹妹的清誉

    甚至误了与萧家的亲事。

    他松开手

    戳着宋知时的额头道:“滚

    别再让我看见你踏进我们家门一步

    否则我把你丢进山里喂狼!”

    宋知时来时一片热血

    全是宁可牺牲名节也要与心上人比翼双飞的豪情

    如今被心上人拒绝

    还被她的家人抓住把柄

    宋知时宛如大冬天里被人泼了一身的冷水

    只剩满心羞愧

    ?)

    哪还敢多说

    脚步不稳地狼狈离去。

    防着他去而复返

    佟贵板着脸跟了上去。

    佟穗坐在被子上

    听着两道脚步声陆续消失

    想到二哥震慑宋知时的话

    这才藏好匕首

    重新躺下。!

    平时被粗布衣裳削减的艳色。

    清泉似的眸子幽幽地瞪过来,萧缜还笑,意味深长道:“昨日你射箭的时候,那一圈将领都盯着你看。”

    佟穗:“范将军射的时候大家也都盯着他啊,看的是箭法,又不是脸。”

    萧缜:“你怎么知道别人看的都是你的箭?”

    佟穗:“不许胡说。”

    萧缜继续捏腿。

    佟穗:“说正事,那十两金子,怎么藏?”

    她第一次拿到这么多金子,多到连夫妻俩的小金库都觉得不够隐秘安全,带去军营更不放心。

    萧缜道:“咱们都在外面,让娘帮忙保管吧,一切顺利,娘肯定会把金子给咱们,有啥意外的话,就当咱们孝敬二老了。”

    佟穗垂眸,一对儿泪疙瘩滑落下来,被她迅速拿巾子抹掉。

    萧缜戳戳她的脸:“你肯定想让娘保管,怕我介意才问我,我为了证明自己不介意,只好那么说,倒把你的眼泪招来了,是舍不得家里,还是怕了?”

    佟穗拍开他的手:“我怕什么,冲锋陷阵的是你们。”

    萧缜:“是啊,该我怕,外面那么多男人惦记你,我真有个好歹,你肯定不会替我守寡。”

    佟穗:“……”

    萧缜在她生气之前将人搂到怀里,亲了一口道:“就为这个,我也得好好活着,放心吧。”

    佟穗还是在他腰上拧了一下。

    夫妻俩来到正院时,萧延、萧野、乔家兄弟都在了,跟萧缜一样,个个眼底都带着点青黑,只是身体底子在那,依然精神十足。

    萧姑母正在嘲笑他们昨晚醉酒的丑态。

    萧涉哼道:“叫你们不带我,带上我,至少能帮你们分担两坛酒。”

    萧延斜了他一眼:“叫你去,你能把自己身上长几颗痣都抖搂出去,真以为陪人喝酒是啥好差?”

    刚喝的时候痛快,喝多了肚子里跟着火似的,好不容易回家了,昨晚姑母还叫小厮把他扶四弟屋里去了,大半夜的他以为身边是媳妇,搂着人去摸./胸,跟着生生被吓醒,万幸四弟睡得死不知道,不然肯定要把这事当笑料说出来。

    萧野正靠着椅背捏额头,对上三哥的不善眼神,纳闷道:“你瞪我干啥?又不是我攒的局。”

    萧延:“我就随便看一眼,谁瞪你了?”

    乔长安插嘴道:“自打三哥从战场回来,看谁都像瞪人。”

    萧姑母:“可不是,参军前也才十八岁

    ,虽然骨子里糙,瞧着还挺俊秀的,一回来就变活阎王了。”

    萧玉蝉:“可惜三嫂没见过三哥的俊秀样。”

    家里人多,话题变得也快,刚刚还在说萧延,一会儿就变成调侃萧野、萧涉了。

    吃过早饭,老爷子带着佟穗以及众儿郎出发了,张文功已经候在门外。

    萧延逗他:“昨晚有人照顾吗?”

    张文功耳根微热,正色答道:“歇在周兄屋里,劳他照料一晚。”

    萧缜回头瞪了萧延一眼,萧延才肯老实。

    南营这边,范钊等将领一醒便纷纷来求见韩宗平。

    韩宗平回想昨晚这些人回来时东倒西歪的样子,道:“昨日情况特殊,以后非庆功宴醉酒,犯者自去领二十军棍。”

    范钊忙道:“一直都记得的,昨傍晚您叫我们放心喝,我们才敢贪了几杯。”

    韩宗平:“萧缜等人如何?”

    范钊:“酒量不俗,说话也敞亮,今日再试试他们的身手,都如萧老一般的话,一家子便都是英雄好汉。”

    韩宗平看向别人。

    左将军鲁恭道:“萧二谈吐得体深藏不露,颇有萧老之风,萧三性狂易怒,萧四、孙典粗中有细,乔家兄弟都是笑面虎,孙纬、张文功年纪轻轻却老成持重,不愧是里正之子。”

    中将军冯籍:“瞧着都是可造之材。”

    鲁恭、冯籍均是四旬年纪,另一位二十五岁的年轻将军罗霄道:“萧野要与我切磋,我已经应了。”

    范钊:“那你可小心点,别学我,因为轻敌丢了十两黄金!现在想想,萧二真是狡猾啊,故意拿黄金弓诱我上钩,他们出黄金弓,我手里也只有那两个金锭子能配得上。”

    一直笑而不语的宋澜道:“萧二爷图的不是将军的金子,而是一个请将军们吃酒的理由。”

    范钊:“先生还好意思说,你不是认识他们吗,怎么不提醒我一声?”

    宋澜:“说来惭愧,那几年我在桃花沟一心教书度日,并未见过二太太射箭,也不曾听佟家人提起过,只当她箭术寻常,能猎些野味儿而已,若早知她乃璞玉之质,我该成全犬子的一腔痴情,抢在萧老前面聘了她做我宋家儿媳才是。”

    魏琦挑眉:“莫非知时贤侄与二太太还有一段情缘?”

    宋澜叹道:“我们父子与佟家毗邻而居,二太太花容月貌,村里哪个少年郎又不倾心呢?只是我自命清高,一直想为知时娶位读书人家的闺秀,再加上二太太清

    澈质朴情窦未开,只把知时当邻家哥哥,我便不肯替知时做主,直到二太太嫁入萧家,知时才不得不死了心。

    魏琦:“萧家知道此事吗?

    宋澜摸着胡子道:“旁人不知,只是萧二爷陪二太太回门时,犬子几次言语无状,以萧二爷的聪慧,大概猜出了几分。

    ?)

    魏琦暗暗看向主位上的大将军。

    韩宗平笑道:“少年慕艾,都是人之常情,算不上什么过节。

    宋澜朝几位将军拱手:“因为范将军责怪在下为何不出言提醒,在下才只好如实相告,犬子一厢情愿的心思还望将军们莫要宣扬出去,以免有损二太太的清誉,甚至坏了他们夫妻的情分,佟家对我有几年的关照之恩,在下万万不能恩将仇报。

    韩宗平:“敢有外传者,军法处置。

    众将皆领命,都是功成名就的将军,听个缘由就好,没人喜欢说那闲话。

    .

    当日黄昏,宋澜带着宋知时来东院拜访佟有余、周青夫妻。

    哪怕周青因为女儿的婚事对宋澜有过怨言,毕竟做了好几年的邻居,久别之后再重逢,依然值得高兴。

    宋澜道:“昨日营中事务繁忙,未能及时登门,还请贤伉俪见谅。

    佟有余:“先生莫要客气,快进来坐,晚上就在这边吃吧。

    宋澜笑着应下。

    等萧缜、佟穗回来了,佟有余再喊女儿女婿过来作陪。

    佟穗这才又见到了宋知时。昨日上午,她被老爷子带在身边招待韩宗平等将领,宋澜却不好叫一个无甚大用的儿子也去韩宗平身边占据一席之地,宋知时就单独跟在了大军之后。

    佟穗敬重宋澜的才学,再加上几年的师生情分,故而重逢时会心生欢喜,可她对宋知时的那点情愫早在一年的动乱中磨灭得干干净净了,甚至还因为宋知时的种种冒犯失礼而多了一丝反感。

    因此,除了刚见面的寒暄,她一眼都没往宋知时那边看。

    宋知时却管不住自己的眼睛,只觉得眼前的佟穗比记忆中更美,眼中光彩照人。

    萧缜朝他敬酒:“一年不见,宋公子好像一点都没变。

    这话听着只是在说宋知时的容貌,宋知时却立即明白了萧缜的讽刺。

    他盯着萧缜看了会儿,客气回道:“我只管在屋里读书,短短一年自然难有太大变化,不像二爷,跟着萧老操./练兵马剿匪杀贼,瞧着竟然比去年刚忙完春耕时还要黑上一些,越发英气逼人。

    佟穗、周青:“……

    夸英气就夸英气,哪有先说人黑的?

    佟穗不知道萧缜早察觉了宋知时的心思,自然听不出萧缜的话里有话,只听出了宋知时的阴阳怪气。

    她不爱听,瞪了宋知时一眼。

    清凌凌的眸子,流露出的不喜如一把无形之刃。

    宋知时端着酒碗的手一抖,心如刀绞地喝了一口,坐在旁边不再说话。

    萧缜再看宋澜:“恭喜先生投得明主,看将军对先生的器重,先生必然前途似锦。

    宋澜笑道:“宋某只是区区一书生,二爷一家虎将才是将军渴望的英才,他日二爷飞黄腾达了,莫要忘了提携我父子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