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站在房门口,陈霁瞧着紧闭的门，唇角上挑，很轻地笑了下。
怎么办。
他忽然觉得他女朋友生气的样子很可爱。
温柚不知道他这些荒谬的想法,她红着脸在房间换衣服。
换衣服时，她注意到自己身上的痕迹,比刚刚洗脸时候看到的更多。陈霁真的……很过分很过分。
换好衣服,两人一起回学校上课。
两人这学期的选修课又选在一起，理应可以一同进教室。但温柚有点儿“做贼心虚”，她不想被同学们议论自己昨晚是不是和陈霁一起住在校外,因此对陈霁提出请求,让他晚自己十分钟进教室。
陈霁知道她脸皮薄,没什么意见地同意了。
正好池明俊还没过来,他有事要问池明俊，两人便分开去了教室。
温柚到教室的时候,郑玥真还没到。
她一走进去,就感觉到教室里同学看她的眼神有点儿奇怪。温柚呼吸微滞,身体变得紧绷,脑袋飞速转动——她和陈霁都分开走了,大家不会还知道他们俩昨晚在一起“厮混”了吧？
应该不至于。
虽然两人是情侣的事众所周知，大家也都是成年人,做什么也很正常。
可是,温柚还是不太喜欢自己和陈霁的房事，被大家拎出来讨论。
她茫然坐下，低着头躲避那些注视目光时,郑玥真从后门跑了进来，“柚柚。”
温柚回头，朝她招了招手,“真真。”
郑玥真走到她旁边坐下，环视一圈四周，压着声音问，“陈霁还没来吗？”
温柚小声：“他说他在楼下等一等池明俊。”
郑玥真哦了声，偏头瞅着她淡然的神色，轻声说，“你今天看校园论坛了吗？”
温柚怔了下，随即明白了点什么，“我和陈霁……又出现在论坛了？”
“不是，”郑玥真想了想，坦然告诉她，“是你和宋言靖。”
“啊？”温柚一愣：“我和谁？”
她怀疑自己听觉出现了问题。
郑玥真：“宋言靖。”
“……”
听清楚这个名字之后，温柚懵了几秒，不解地看向她，“我和他为什么会上校园论坛？”
难道又有同学在校园论坛感慨她和宋言靖之前的那些事？
两人说话间，陈霁和池明俊从外走进教室。
他们四人组这学期的选修课都在一起，坐也是经常地坐在一起。
看到温柚和郑玥真，两人朝他们走近。
陈霁坐在温柚旁边，池明俊坐在郑玥真旁边。
注意到温柚神色不太对劲，陈霁低语，“怎么了？”
温柚回忆了一下陈霁昨天一系列的反应，猜测问，“……你是不是知道，宋言靖和室友打架的事？”
闻言，陈霁神色微敛，垂眼注视她，“刚去
校园论坛看了？”
“嗯，温柚在他进来之前点开校园论坛那个帖子看了一眼??[，她抿唇，“你知道怎么不告诉我？”
陈霁敛睫，“告诉你什么？”
“他们打架的事，”温柚诚然。
陈霁稍顿，正要说话，上课铃声响起。
温柚看着走进教室的老师，轻声说，“待会下课再说吧。”
周围的同学也都在关注他们这边，温柚不想自己和陈霁再一次成为“名人”。
-
周五这两节课，两人听得都不怎么专注。
温柚能感觉到周围诸多的打探目光，也能感受到陈霁时不时转到她身上的炙热目光。她眼睛看着黑板，思绪早就飘远。
温柚很费解，宋言靖和汤睿诚打架，和她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她会被同学们反复提及。
明明不算长的两节课，倏然间变得漫长。
下课铃声响起，温柚不由得松了口气。她偏头去看旁边的人，想了想说，“我们中午去校外吃饭？”
陈霁没有意见，郑玥真和池明俊也都没问题。
四人一同走出教室。走出众人视野范围，池明俊和郑玥真很知趣地往前走了一些，把空间留给他们两人。
他们猜测两人有话要说，两位“红娘”不便偷听。
不过这一点，郑玥真和池明俊都想错了。
还在学校，温柚和陈霁就算有什么话要说，也不会在学校深聊。隔墙有耳，学校到处是认识两人的同学，他们都不想被别人看笑话。
走出学校，陈霁问温柚想吃什么。
温柚这会没什么胃口，选了郑玥真最喜欢的一家烤鱼店。
他们几个人到的时候，烤鱼店一家有不少同学在了。
四人找位置坐下，郑玥真和池明俊坐一边，温柚和陈霁坐对面一边。
坐下点好菜，郑玥真抬头瞅了眼对面不说话的两人，在桌子下踢了踢池明俊。
池明俊吃痛，侧首看她一眼，拿出手机打字：「怎么了？」
郑玥真：「……你不打算说点什么吗？我感觉气氛很尴尬。」
池明俊：「一时之间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郑玥真：「陈霁是不是昨晚就知道宋言靖他们打架的事。」
池明俊：「我和他说了。」
郑玥真不解：「那他怎么不告诉柚柚？」
池明俊：「他不想温柚为这样的事烦恼。」
当然，除了这一点，池明俊猜测，陈霁还有别的想法。
不过他猜到的那个想法，暂时没有得到证实。
这是池明俊最近这段时间，根据他和温柚相处观察出来的——他发现陈霁在对温柚喜欢他的这件事情上，并不太有自信。
简而言之就是，他或许担心温柚知道宋言靖为她打架之后，去找宋言靖。
即便她只是去找宋言靖说两句话，陈霁都会很不安。
看到池
明俊这话，郑玥真无语：「那他至少给柚柚打个预防针啊。」
至少陈霁要和温柚提一嘴，方便温柚有应对的办法。
而不是像上午那样，被那么多人议论，窃窃私语，自己却一头雾水。
池明俊：「我晚点替你们教训他。」
郑玥真：「说话算数？」
池明俊：「当然。」
两人的手机一会你震动一会我震动，温柚和陈霁刚开始听见，想要直接忽视。
奈何两人太过明显，明显到温柚不得不提醒一下，“真真。”
郑玥真猛地抬头，“什么？”
温柚也不知道要怎么暗示她，正苦恼，他们点的烤鱼送了过来。
“没事，”温柚说，“先吃饭。”
郑玥真：“……”
她后知后觉意识到点什么，有点儿尴尬地哦了声，“好。”
这一顿饭，是郑玥真和池明俊吃得极其煎熬的一顿饭。
温柚和陈霁还是第一次这么沉默，搞得两人都不太敢大声说话。
吃过饭，池明俊抢着去买单。
买完单，四人走出餐厅。走了一小段，即将到公寓和学校的分岔路口时，郑玥真瞥向温柚，“柚柚，你要和我一起回学校吗？”
温柚摇头，“你们先回去吧，我晚点回来。”
郑玥真瞧着一侧静默的陈霁，轻轻点头，“行，我们微信联系。”
和郑玥真他们分开，温柚和陈霁抬脚进了小区。
还没走到陈霁住的那栋楼，温柚口袋里手机震了震，她拿出来看，是郑玥真发来的：「别吵架啊，有话好好说，我问了池明俊，陈霁为什么不和你说这事，他说陈霁怕你烦恼。」
看完，温柚无奈笑笑：「我知道的，不会吵架。」
她和陈霁应该吵不起来。
再者，她还算了解陈霁，大概知道他不告诉自己的原因。
-
一路沉默到公寓。
温柚换上鞋，才回头看向落后自己一步进屋的人，“陈霁。”
陈霁垂眸，目光直直地盯着她，“想问什么？”
“……为什么不告诉我？”温柚重复在教室里问的问题。
午间的阳光明媚温暖，从窗外洒入室内，将客厅衬得亮堂。
陈霁借光去看对面站着的人，从容的神色有所收敛，他静了静，缓声说，“不是很想让你知道。”
“……”
温柚一顿，完全没有想到他会如此坦然地实话实说。
瞬间，她想要质问他的气势少了一大半。
无言几秒，温柚追问，“为什么不想让我知道？”
陈霁目光深深凝着她，看上去还有点儿委屈，“你知道的。”
温柚：“……”
有那么刹那，温柚产生一种，是自己做得不够好，对他不够好，他才会这么没有安全感的错觉。
当然很快地，温柚
清醒过来，不是她的问题，是陈霁自己喜欢胡思乱想才会造成现在这个问题的出现。
“我知道什么？”温柚装傻，朝他走近两步，仰起脸站定在他眼前，“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她学他说话。
陈霁低眼，撞上她澄亮清润的眼眸，嗓音微沉，“真不知道？”
温柚：“不知道。”
陈霁莞尔，抬手弹了下她额头，弯腰靠近她，意味不明地笑了下，“女朋友。”
温柚眨眼，“你说。”
陈霁捏住她的鼻子，郁闷但直白地说，“我吃醋。”
“？”
温柚也确实没有想到他这么坦诚，她一时哑言，嘴唇微动，“你介意？”
她问的是，他是不是介意自己和宋言靖之前有过暧昧互动，她喜欢过他这件事。
“不介意，”陈霁回答很快，没有一丝犹豫。
温柚怔然，有些不明白了，“那你为什么——”
“吃醋”两个字还没说出口，陈霁有点儿恼羞成怒地碰了下她的唇，轻轻地咬了下，声线沉闷道，“不知道。”
池明俊和他说宋言靖为了温柚打架的时候，陈霁第一时间想的是不能让温柚再一次成为被大家议论的焦点，她不喜欢被这样关注，她会烦闷，会不开心。
除此之外，他当然也还有私心。
他不敢笃定温柚知道之后，会不会去找宋言靖。
他不想她去找他。
他也承认，是他私有的占有欲在发作。
温柚嘴唇吃痛，眼睫轻颤地望进他眼睛里，呼吸微滞，轻声道，“男朋友。”
陈霁用鼻尖蹭了下她脸颊，“生气了？”
生气谈不上，更何况温柚不是容易生气的人。
只是，陈霁这样的做法不太对，她有必要和他说清楚。
“如果我生气了，你打算怎么办？”温柚出其不意地问他。
陈霁长睫微敛，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回答她，“不知道。”
温柚：“……不知道？”
她生气了他不知道，难道他不打算哄她吗。
她抿了下唇，决定换个问题，“如果还有下次，你会告诉我吗？”
陈霁嗯声，压着她脸颊上的软肉，声线低落，“不一定。”
温柚：“……”
她原本以为陈霁会回答她会，她万万没想到，有第一次后，他给出的答案还是不一定。
温柚怔了几秒，浅声道，“你对我这么没信心？”
两人都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不是，”陈霁低语否认。
他是对自己没有信心。
毕竟，那是她情窦初开时第一个喜欢的人。即便陈霁很清楚的知道，温柚现在对他没有喜欢的感情存在了，可他们还有着高中三年，他没有参与进去的情感。
他不敢赌。
听到他的回答，温柚顿住，她知道陈霁“
不是”两个字后面的意思。
和陈霁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她当然偶尔也能感觉出来，陈霁在他们俩的事情上，是不敢去赌的。
他之前告诉过温柚，他和她赌的两次，心里其实都是没底的。因为感情这种事最是难讲，他知道宋言靖不适合她，也知道宋言靖没有那么喜欢她，可她对宋言靖的喜欢，他是看在眼里的。
因此和她提出赌约的那两次，陈霁其实是抱着有可能失败的想法，朝她发出邀请的。
想起这件事，温柚轻轻地叹了口气，她抬手，轻拉了下陈霁的衣服，“你低头。”
陈霁配合，“要说什么？”
话音落下刹那，温柚踮脚，温热的唇便贴上他线条流畅的下颌，她在他下巴处吻着，而后往上，在他唇上亲了一下，才抬起眼睛唤他，“陈霁。”
她握住他的手腕，像他之前牵引着她的手一样，举高到左胸口上。
隔着单薄的衣物，温柚胸腔下的心跳声，鼓动地传到陈霁掌心。一下一下，很重很重，频率很快。
意识到她在做什么，陈霁愣了几秒，低低笑了起来。
他微微低头，和她额间相抵，手掌还贴在她左胸口的位置，感受她的心跳，“温柚。”
最近这段时间，他很少这么正经地唤她名字。
温柚：“什么？”
陈霁轻笑一声，声线清沉，“你没有生气对吗？”
“……”温柚反问，“你觉得呢？”
“没有。”陈霁低头亲了下她的嘴唇，“我感受到了。”
他指的是她那颗为他而跳动的心脏。
温柚轻嗯了声，眨了眨眼威胁他，“这次是没有，但你要是有下次，我会跟你生气。”
陈霁失笑，随即向她保证，“你放心，不会再有下次。”
温柚将他的神色变化收入眼底，眼珠子转了转，忽而冒出想要逗他的心思，“不过陈霁——”
陈霁：“嗯？”
温柚对上他漆黑的眼瞳，慢吞吞地说，“我还是想去找一下宋言靖。”
“……”
顷刻间，陈霁脸上的笑意收敛，他低眸盯着温柚，缄默须臾问，“找他做什么？”
温柚把他这一连串反应收入眼底，想了想说，“聊一聊。”
“聊什么？”陈霁张嘴咬住她下唇，很是困惑，“你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聊的？”
提到这，陈霁狐疑，“他最近不会还联系你了吧？”
温柚倒是没想到他联想力这么丰富，她轻轻地眨了下眼，“我看校园论坛说，他和汤睿诚打架好像受伤了，如果是因为——”
我受伤的，那我理应要去看一看这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温柚的嘴唇被陈霁堵住，他含糊而沉闷的声音钻入她耳朵，“那也是他该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