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骆与小君见状晓得在他身上得不到答案了,两人撇撇嘴互递了眼神——三皇子这儿是不可能、也不敢逼供的,那就只能去问逃走的那个了。
    涂白曝向来没架子,与下人们相处得也好,尽管仍将她当主子看待,但更多时候却像是朋友般的互动。
    由于两人极度好奇昨晚书房里发生什么事,火速向闻东方告退后便立即飞奔去找涂白阳问个清楚了。
    “三皇子妃,三皇子妃,请等等!”小君在涂白阳后头急呼。
    小君嗓门大,一早喊这么大声是要让大家都听见吗?为免惹来更多注目,涂白阳只好停下脚步等小君和李骆两人追上来。
    “你们做什么喊我?”她恼怒的问。
    “三皇子妃,昨夜您没回自己寝房去,奴婢一早找不到人,最后在三皇子那儿见到您,您不用解释一下吗?”小君不废话,直接问重点。
    “解释什么?难道我的行踪还得对你们两个报告?”她难得摆出主子的架式吼人。
    两人见她这态度,摸着鼻子不敢再问,不过心想昨夜一定有什么,否则她何必恼羞成怒,再加上她手上有伤,似是让什么割伤的,两人越发好奇昨晚发生的事,但眼看是问不得了,实在挺失望的。
    “滚滚滚!”她摆手,没留意到这语气可是与闻东方一模一样。
    两人见她这般哪敢多留,识相的转身要走了,这时李骆忽然瞥见她脚上的鞋,脸色一变。
    “您的鞋……”他指着她脚上的鞋,手都颤抖了。
    小君跟着朝她的脚看去,立刻瞪眼问:“三皇子妃,您怎么穿错鞋了,穿了不同双的,而且左边这只红鞋还大了,这是您的鞋吗?”
    涂白阳闻言也往自己脚上望,原来自己真穿错了鞋,可闻东方的床下怎么可能会有其他女鞋?
    难不成,书房夜里会有女人?
    思及此,她蓦然起了满腔怒火,这家伙避开她去睡书房,夜里竟招其他女人侍寝!
    “这只红鞋不是我的,是别人的!”她光火的道,立刻将鞋子脱下,她不穿别人的鞋。
    “别人的,难道三皇子书房里养女人?!”小君惊讶的说。
    涂白阳脸色更沉,拾起鞋子交给李骆。“小骆子,将鞋子还给三皇子,让他好生收藏。”她磨牙道,话里酸得不自知。
    然而李骆接过鞋子却像是见鬼似的,立即丢开。“不、不……这、这……”
    “小骆子,你怎么了?”她终于发现他的不对劲,讶然问。
    “这鞋、这鞋……”他脸色都白了。
    “这鞋有问题吗?”她将鞋子重拾回来,问他。
    “有……有问题!”他像是吓得不轻,说话都打结了。
    “到底什么问题?”小君见他异常的反应,也好奇了。
    “这……这鞋是……是小红的!”吞了半天口水,李骆总算说了出来。
    涂白阳脸上写满震惊,小红的鞋?!怎么可能!
    这时,蓦然见闻东方手里拿着一个小瓶子追上来,似乎是想将那东西交给她,可当他看见那只鞋时,神情倏地一紧。
    “小骆子说这是死去的宫女小红的鞋,怎会在你的床下?”她僵硬的将那只鞋拎高,屏息问他。
    他默不作声。
    “我问你,你为何不答,这鞋哪来的?”她再一次质问。
    他仍是不吭声,她瞬间怒不可抑。
    “人人都在传,小红是得罪你才教你的煞气给咒死的,我不信,不信什么煞气怨咒的,更不信你是众人口中的厄星,可我相信谋杀这件事,请你告诉我,是你杀了小红吗?”她严肃的问他。她心情起伏极大,双腿在发抖,多希望他像往常一样她一说出白期话,大声否认小红的死与他有关。
    可他并没有,嘴角甚至缓缓带上一抹阴森的笑。“她连张嬷嬷都敢欺负,有这下场也是应当。”
    “你……”她惊慑住了。
    他森冷的瞧她一眼,邪气与杀气尽显,让人见了不寒而栗,她一个站不稳,当真要软腿了,幸亏小君及时出手扶住才没让她摔较。
    “你是……恶魔!”她惊讶的瞪着他,最后吐出这两个字。
    他脸色一变,变得凶残狠戾。“对,我就是,只要得罪我的人,我就让那人不得好死,就像其他人一样!”
    “其他人……”涂白阳猛然想起小君先前说过十多年来南宫莫名其妙死了九个人,而这些人都是死于……
    她不敢想下去,原来自己嫁的人是杀人魔!
    她面容惨白,不敢相信,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旁的小君与李骆同样惊愕,但两人都噤声不敢多话,这事说不得,是南宫天大的秘密。
    闻东方见她投来的目光充满惊恐与嫌恶,心莫名的刺痛起来,无法多承受片刻这样的眼神,他铁青着脸拂袖离去。
    而他一走,涂白阳身子一软,便是连小君也搀扶不住,彻底跌在地上了。
    第4章
    一个月了,一个月来涂白阳一步也未曾走出寝室。
    她病了,真病了。
    这副身躯虽然换了灵魂,但自娘胎起就不健朗,那日在书房让闻东方摔了一记又照顾了他一夜,体力已透支,后来得知小红等人的死与他有关,刺激太甚,隔日就真的病倒了。
    她一连发了几夜的高烧,之后烧是退了,但连自己每日必去的小厨房也不去了,整个人懒洋洋的,成天躺在床上不肯下床。
    小君为此着急不已又劝不动她,这回可真吓到她了,她不曾见主子这样过,完全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若主子再病恹恹下去,不会旧疾复发,脑子又出问题了吧?
    想了想,她决定送消息去涂府让老爷与两位少爷想办法进宫来瞧瞧,否则主子若出了什么事,她真担待不起啊!
    而这一头,闻东方亦是整个月未曾踏出书房。
    一瓶金创药就搁在案上,他不时对着它发呆。
    这瓶药是当日他专程追上要让她涂抹在手上伤处的,事实上那夜的事他记得一清二楚,他并未真的喝醉,明白他对她做了什么,他是故意的,也是存心的。
    这女人是他唯一想亲近的人,他的脆弱、不堪、悲伤、痛苦,他已不怕她看见。而他细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能对她这般坦然的?
    是洞房之夜掀开她的红头巾,见她一嘴油的吃着猪腱肉的时候?
    还是听见旁人议论他是带煞灾星,她挺身说他是她的丈夫,身为妻子见丈夫吃闷亏,得替他讨回公道的时候?
    又或者,她不顾危险跑到凤宫去找小骆子查案,坚信小红的死与他无关,众人冤枉了他的那一天?
    抑或是,见不得御膳房苛刻南宫,她每日亲自做吃的,想博得他一份满足的时候开始……
    他想,当她见到他母妃的牌位,不仅不担心会惹祸上身,还毫不迟疑的跪地朝牌位叩首的瞬间也有吧。
    她的与众不同,他看在眼底,第一次对马凤芝的安排感到欢喜,马凤芝的自以为是反而让他娶到一个独一无二的女子。
    那夜,他吻她吻得不可自拔,甚至想就此圆房了,要不是担心太过孟浪会惊吓到她,他真会让她成为他真正的妻子。
    努力克制住欲望后,他抱着她一夜,装睡不让她离开,也在那一夜他彻底明白自己有多喜欢她,并且下定决心要与她好好做夫妻,可小红那只鞋……
    那只鞋粉碎了他刚筑起的美梦,那女人永远都不可能接纳他了,她说得没错,他是恶魔,一个满心房都是阴影,满身子都是丑陋疤痕的人,不是魔鬼是什么?
    他不配爱人,更不配拥有她。
    过去就算受尽父皇冷落、兄弟嘲弄,他也不曾像此刻这般失落过,然而现在的他当真是失魂落魄了!
    他以为在自己悲惨的人生中有机会得到一点幸运,能拥有可相知相守的女人,原来这只是一场梦、一场空。
    “三皇子……”李骆走了进来,见他低头喝着酒,不安的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