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其他小说 > 太监皇妃 > 第40页
    她笑了,“是啊,都是为了你。”她心里比谁都清楚,若是没有眼前这个孩子,干清宫里的那个男人,早就放下这一切了吧……
    “还有还有……”朱祁镇举起右手,手腕上有条各色丝线编织而成的绳环,在这朝代只有两条,唯有他跟他父皇有。“父皇还让我跟“这个”母后请安喔。”
    孙仲慧摸了摸孩子的脸,眉眼带笑,手摸向他腕上的绳环,“那很好啊,你这个母后很疼爱你的。”提到孩子的生母,孙仲慧已没有了恨。
    应该说,她其实是有些后悔的,在那个女人死前,如果自己没有说那些伤人的话就好了。
    她从没有想过,初日会在那个晚上让大火活活烧死,她有时候甚至会作恶梦,梦到是自己临走前不小心把蜡烛撞倒,是她害死了初日。
    说实话,活过这些年,再看当年的自己,只能叹一句“实在是太年轻了”,又或者该说,是眼前这个孩子改变了她。
    为人母,让她变了。
    虽然他是初日所生,可这孩子日日夜夜跟着自己,睁眼便对她笑,张口便唤她“母后”,就是她心肠再硬,也无法伤害她早当作是亲骨肉的孩子。
    当了母亲,才明白自己那时对初日说的话有多傻,她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孩子心中怀有恨意呢?孩子这么小、这么正直,让他背负上一代的恩怨,这是一个母亲不会舍得的事。
    她宁可孩子有两个母亲可以爱-一她只是,体悟得太晚。
    “母后!母后!”朱祁镇不断呼唤有些走神的她。
    孙仲慧回过神来,拍拍他的头,眼里盈满怜爱。“怎么了?”她总觉得,幸好还有这孩子,这宫中便不显得寂寞。
    朱祁镇摊开手中的帕子,笑咪咪的说:“父皇说这桂花凉糕是赏我的,这很好吃喔,一块给母后。”
    见状,孙仲慧咬了一块,便将茶点递给孩子。“剩下的你吃吧……你知道吗?听说,你另一个母后也喜欢这东西呢。”她站起身,拉着孩子的手,往坤宁宫回去。
    朱祁镇边吃,边好奇的问:“母后,我另一个母后是什么样的人呢?她去哪了?怎么我从来没见过她?”
    “她是个漂亮可人的女子,很得你父皇宠爱,只是多年前她有很重要的事,回家乡去了。”
    “那她不回来了吗?”
    “也许在你父皇心里,她从没离开过吧……”
    “母后?”
    “好了,等你再大些就会明白了。”
    “对了,母后,那长安宫里住的是什么人?宫女说有人,可我没见看人啊。”
    “有啊,胡皇后住在那呢。”
    “母后,你才是皇后啊,怎么又有个胡皇后?”
    “怎么你这孩子问题这么多,你再大些就会明白了……”
    皇后与太子离干清宫越来越远,身后一批宫女太监簇拥着,看这对母子情感深厚的对话,都不禁微笑。
    只是,干清宫里还有个被独留下来,情深却无以寄托的男人。
    宣德十年元月,明宣宗病逝于干清宫。其在位期间,因得不少贤臣倾力相助,加上本身治理得当,使得当时政治清明,社会安定,百姓安居乐业,经济贸易上也很发达,后世将其与其父所治理的时期称为“仁宣夕治”,是明朝两百多年历史中的鼎盛时期。
    尽管后世认为朱瞻基主导“废后事件”颇不妥当,但瑕不掩瑜,这并不能盖过其在位期间的功绩,可惜他跟其父朱高炽都非长命之人,突然染上不明之症后,于宣德十年病危时起拿遗诏,由太子朱祁镇即位,但所有军国大事须真明张太后方能决定。
    最后,一代明主英年早逝,终年仅三十七岁不足。
    太子朱祁镇九岁登基,开始了他自己传奇而又复杂的一生-一听说,他直到孙太后逝世时,方知自己并非她的亲生子,但几次危难皆是孙太后助他度过,母子情深,孙太后离世后,朱祁镇仍以该有的礼仅厚葬她。
    但他也在孙太后离世后,恢复了当年无过被废的胡皇后的称号,并且废掉明朝令人诉病的“帝王死后嫔妃殉葬”的礼制。
    其实,朱祁镇并非不知道他另外还有一个母后,只是绳环遗落了,而儿时的记忆在长大后渐渐遗忘……
    尾声
    宣德九年十一月,秋末冬近,然而朱瞻基的病情依旧没有起色,缠绵病榻时,他突然想起一个人-一胡善祥,他认为自己这一生若真要向谁道歉,便是这个女人吧,一个承受无妄之灾的女子。
    接着,他便又想起自己曾经为了她跟心爱的女子起争执……
    去说句抱歉吧,到时等自己下了地府,遇见那心软善良的女人时,便可对她说,他已为她改变。
    他唤来吴瑾,让他去简单安排,他打算到京城近郊一座山上的小寺上香,对外就说他去寺庙散心,也许佛祖能怜悯他,让他病情好转。
    当然,他其实并不是很希望自己的病情好转,他累了,他想有一天睡着再醒来时,便能见到心爱的女子,即便是在阴曹地府也没关系。
    最后,跟他成行的,只有吴瑾跟金嫦玉两人。
    兴许是心情不错,朱瞻基今日的状态不错,尽管脸色苍白,但少咳许多,自己缓慢爬上山都没有问题。
    那年暖阁大火之后,他悲痛欲绝,只是为了襁褓中的孩子才勉强自己振作,但有段时间,他仍无法平复心绪,同一时间,胡善祥向他提出想出宫修道的要求,他起初拒绝了,不想朝中大臣再为这事烦他,不过胡善祥说可以不对外公布,假装她还在长安宫便可,他便允了。
    当时,她曾提过,会在这座深山小寺修道。
    能再见到故人,朱瞻基心中是有些期待的,毕竟恩恩怨怨也过了多年。
    “老爷,山腰处有座凉亭,在那歇息片刻可好?”吴瑾听主子呼吸的频率急促了些,贴心的请示。
    “去吧。”他摆摆手。“你们都先去,我想一个人散散步。”
    “老爷,让奴才跟着您伺候吧。”吴瑾不放心的说。
    “走路能出什么问题,去吧去吧,我一个人静静。”
    闻言,吴瑾跟金嫦玉连忙加快脚步,先去凉亭里准备,朱瞻基则放慢步伐,感受林间阵阵吹拂的冷风。
    天候是转冷了,可他觉得冬日挺好的,似乎一切都安静了,再过几日,便要下雪了吧。
    过了一会,一道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施主,可是要上善行寺上香?”
    闻声,他楞了好一会,并没有回应对方。这声音好熟悉,简直太熟悉了……但那是不可能的,应该是自己听错了。
    就像在宫里的时候一样吧,老以为她说话了、她走来了……但其实总是他一个人自言自语。
    “哎呀,你这人怎么这样,跟你说话呢。”女子缓缓跟上的步伐,就走在他身侧,语气有些不满。
    朱瞻基侧过头,把人给看清楚了,却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停下脚步,一动也不动。
    见状,女子也跟着停下步伐,一脸疑惑的摸摸自己的脸。“怎么了?你这样子跟活见鬼没两样。”
    “你……你……”太过惊愕,他只发得出单音,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我?我怎么啦?”女子笑看他。这人有些莫名其妙哩,她只是跟他打声招呼,瞧他吓成这样!
    “小爱——”响起的声音,来自另一名女子。
    被唤作小爱的女子看向声音来源,随即挂上大大的笑容,迎向从山腰上跑下来找她的人。
    “静慈姐姐。”她眉眼带笑,却故意嘟起嘴巴。“不是有些不舒服吗?让你在凉亭里等,你却跑下来了,分明是担心我一个人下山会买错东西吧,你放心好了,该买的我都买了。”
    “不、不是……”胡善祥有些慌张的看向她,“你……你没遇、遇上……”
    “奇怪,怎么今天都要你你你的叫我?刚刚那个怪人……”顿了下,她明目张胆的指着跟过来的男人。“就他,怪人一个,见我跟见鬼一样,我瞧他不是来上香,是来驱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