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红花盯着她碗里的鱼肉,抿着唇不说话了。
    南宫策衔了抹笑。“安仪还真是顽皮啊!”他并未生气,只是递了一眼给贴身太监。
    李三重立刻上前为他换上新筷子。公主的碗筷碰到主子的筷子,如何还能用。
    安仪见了也不恼。三哥的洁癖打娘胎就带来,他这回没罚她沾污筷子已是万幸了。
    这时南宫策笑着对众女道:“这一桌子的菜没人动,是嫌朕御赐的膳食不好吃吗?”
    “没、没这回事,这御膳好吃得很,好吃得很!”高玉贤马上说,开始带头猛扒饭。
    他撇笑地瞧着众女跟着狼吞虎咽的模样。“那大伙就多吃些吧,水儿,这鱼肉你爱,喏。”他再挑了块鱼肉放进她碗里,筷子在触碰到她的碗后,他并未换筷,随即又再夹菜送入自己口中。
    安仪见了讶然心惊。这女人之于他,难道不脏吗?
    他侧首往她一瞄。“安仪。”
    忽而被唤,她马上正襟危坐。“是,三哥。”她对他始终敬畏,即使他对她已要比对其他人和颜悦色,但那股与生俱来的阴森寒气还是每每令她害怕发毛,根本不敢靠近他。
    “这回来到长沙,打算留多久啊?”他像是闲聊问起。
    “安仪想多留些时候陪伴三哥。”她此行是有目的的,并不想那么快离开。
    他的笑意异常令人费解,但谢红花却已是瞧得心惊胆颤了。“公主若没事,还是早早回京的好,听说皇上也疼你,会……会思念你的。”她忙说。
    “你竟敢赶本公主走?!”安仪立即发怒。
    “不是的,我只是……只是希望……这个……”实在有口难言,因为怎好说出她的兄长意图对她不轨呢?
    谢红花烦恼不已。
    “三哥,我想留下,您不会真听她的话,赶安仪走吧?”她本来就生得美,这会活像受尽委屈,那楚楚动人的模样,任谁瞧了都要心疼不舍的。
    南宫策嘴角一扬。“放心,你是朕的好妹妹,朕怎可能听一道枕边风就赶人,你爱留多久就留多久吧。”说完,他侧过首,朝谢红花责备道:“水儿,你这是越来越不象话,安仪可不是别人,是朕的妹妹,你别忘了自己的身分了,若再莽撞,别怪朕恼了!”
    他这是在警告她,自己只是替身,莫要失了分际。谢红花立即白了脸,其他人也都讶异极了,包含安仪都不敢相信他会为了自己斥责她。
    高玉贤更是难以置信的摇头。这男人将谢红花当成宝,当着众人的面,可从不曾让她难堪过,今日这是怎么了?莫非是安仪一来,真能教谢红花失宠?
    真不得不对安仪刮目相看了!
    安仪自己也不禁得意万分起来。原来三哥对她真是特别的,所以弄脏帕子要废她手的事,八成也是吓唬她的,不可能真那么狠心待她的。
    思及此,她自信起来。今后根本不用怕谢红花了,这女人要是敢在她面前再嚣张,她饶不了她!
    “三哥待安仪最好了,那安仪就留下,可能好长一阵子不走了。”她故意挑衅地看向面色如雪的谢红花。
    谢红花神情黯然,闷闷地连一口饭也没动。
    “李三重。”南宫策唤。
    “奴才在。”李三重上前一步。
    “朱志庆回来了没?”他问起。
    听他又提朱志庆,谢红花胃紧缩了。这男人逼得人家娶小花,害他颜面尽失,好不容易逃回京城里,这会,又把人找回来做什么,他恶整的游戏还没完吗?!
    “回禀太上皇,驸马听说很快就能到了。”李三重故意将驸马两字说得大声了些。
    “明日能到吗?”安仪迫不及待的追问。
    “小花公主夜夜思君,太上皇已要人催促了,算算日子,明晚有可能抵达。”李三重忍住笑道。
    朱大人拖拖拉拉不肯回长沙,主子索性去旨一道,若敢遗弃公主,死罪一条,吓得他马上打包行囊,连夜奔来。
    安仪听到他明晚就到,虽然很高兴,但那几句小花公主夜夜思君的话,却让她气得牙齿发颤,恨不得宰杀那只猫。
    “安仪很期待见到朕的驸马吗?”南宫策笑问。
    她红了脸。“这个……没有,只是与这人在京城就相识,来到长沙就想见见故人。”
    “原来如此。”他淡笑。“三哥,朱大人他——”
    “这朱志庆是个人材,朕很欣赏,所以将御宠赐给他,他既然有了元配,你还是别与他走得太近才好。”他忽然明着说。
    安仪脸色发僵,原想借机替朱志庆说些好话的,这时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是……安仪有分寸的。”她暗中狠狠怒视谢红花。都是她,否则朱大人也不会受辱的,可恨!
    谢红花正烦着朱志庆要回来的事,生怕又起什么波澜,这会莫名受安仪一瞪,连寒毛都竖了起来。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怎么她的人生自从遇见南宫策这男人后,好端端的就飞沙走石起来,这一阵又阵的冷风,刮得她头晕目眩,烦得不得了。
    “这是做什么?”才刚走回殿里的谢红花,瞧着一桌子的菜肴,讶异的问。
    “是您的午膳。”春风姑姑道。
    “方才太上皇与后宫共膳,我也在席,不是刚用过了吗?”这事春风姑姑也晓得的不是吗?
    春风姑姑含笑。“这是太上皇交代,让御厨重新给您准备的御膳。”
    她瞧着满桌子都是自己爱吃的菜肴。奇怪了,她从没告诉过他自己喜欢什么食物,可他怎就知道?
    谢红花在膳桌前坐下,春风姑姑立刻为她呈上碗筷,她夹了筷青菜入口,嚼了两口,才发现自己真饿了。方才那一餐她食不下咽,只喝了两口汤就再吃不下任何东西,想不到那男人瞧在眼底,已要人重新为她备膳了。
    他就是不能见她饿一顿。她一面吃着饭,一面想着。
    但这份贴心,不会也是因为想对安仪做却不能做,所以才转移到她身上的吧?
    这么一想,这饭又吃不下了。
    “怎么,饭菜不合胃口吗?”春风姑姑见她放下筷子,立即问。
    “不是的,菜很可口,只是……我没胃口。”她愁眉苦脸。
    “没胃口?不是生病了吧?”她一病,这离宫上下可要鸡飞狗跳了,主子说过,她病,就得要有人“陪病”的。
    “没有,我好得很,你不用紧张——好吧,我是有些事想问问你。”见到春风姑姑一脸不信她没事的焦急模样,她忍不住叹口气,只好道。
    “小姐有心事?”确定她身子没病没痛后,春风姑姑安了心。
    “那个……安仪公主她有婚配对象了吗?”支吾了半天,她终于还是问出口。
    “公主是有对象,不过——小姐,您问这个,该不是真的吃起公主的醋吧?”
    春风姑姑吃惊的问。
    她立刻面红耳赤的猛拭汗了。“你别胡说,我只是关心安仪公主的终身大事,没别的意思。”她忙解释。
    春风姑姑掩笑。“可真是吓到奴牌了,瞧您与安仪公主似乎水火不容,不知情的人真会误会什么的。”
    “能误会什么?她可是太上皇的妹妹,我若吃醋,不是贻笑大方了吗?”她恼羞的说。为了替那男人掩饰,瞧她都成笑柄了,这荒诞离谱的妒妇之名怕是不流传出去也难。
    “小姐说的是,是奴婢胡言了。”见她恼了,春风姑姑也不好再玩笑。不过瞧主子对这事的态度,好似很故意,分明就是想让小姐难受的。
    “晓得别乱说就好,对了,你刚说安仪公主有对象,那是谁呢?”谢红花着急又问。若安仪公主有对象最好,早日出嫁才能断了某人的恶念。
    春风姑姑略有深意的瞧了她一眼才说:“这人就是朱志庆,朱大人。”
    “怎会是他?!”她大大惊愕了。“他早已有婚配,那人还是——”那个“我”字,她及时收口。这一嚷,话要是传了出去,进了那心胸狭窄家伙的耳里,免不了又是一场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