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鲤等了两天,萧承钤都没来找他。他胸口堵着一股闷气,气势汹汹杀到东宫的时候,萧承钤刚刚写好什么东西。似是没想到周鲤会忽然出现,急忙拿白纸盖在了上面。
    “十一,你怎么来了?”
    周鲤对他写什么其实不感兴趣,他开门见山,冷淡地说,“殿下有了喜事怎么也不告诉我?”
    萧承钤闻言愣了一下,又立即反应过来,“是徐玦告诉你的?”
    “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倒也正好,”萧承钤叹了口气,反而露出了些许轻松神情,“十一,你心里也清楚的,你我难成正果,但我对你却又实在有几分喜欢。你若不介意,这份婚约我们便当它不曾有过。”
    “你这是何意?”
    “婚约是父皇逼我订的,无非走个形式,只要你愿意,我们仍然可以像以前一样。”
    萧承钤仍然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嘴里吐出的话却一句比一句混账。听得周鲤直皱眉头。
    “殿下,你身为太子,读了如此多圣贤书,你的礼义廉耻都读到哪里去了?”
    “我本就如此,只是你不够了解我。”萧承钤笑了笑,抬手指向窗外,“这宫门里从不出良善之辈。没见过谁如你一般天真,说什么便信什么。”
    “对了,”萧承钤漫不经心地捋了捋衣裳,“我听说你背地里没少打探我。”
    周鲤盯着他的眼睛。
    “都打探到了什么呢?”萧承钤伸手托起他的下颌,与他对视,“那年寺庙失火,太后一行人差点葬身火海,宫宴上猎犬发狂。如此种种,都不是巧合,你分明都查到了,你为什么不肯相信?”
    “你别说了!”周鲤挥开他的手,脸色越来越苍白。
    萧承钤顿了顿,低沉道,“十一,你觉得我可怕吗?”
    周鲤浑身被抽干了力气,手臂的伤口又仿佛在隐隐作痛,他身形一晃,有些站不稳。萧承钤习惯性地想来扶他,被他躲了过去。
    周鲤按着眉心缓了片刻,“我今日来,不为诘难什么,话说开就好了。你明知道我不会纠缠不清,更不会拿周家做什么威胁。如果这是你的目的,你已经达到了。”
    “殿下,保重。”
    周鲤转身要走,萧承钤却不肯轻易放过他。故意捏着他的伤处,用力一扯,周鲤吃痛之际,身子已经被按倒在地版上。磕出一声闷响。
    “你要干什么?放开我!”周鲤怒斥。
    萧承钤不管不顾地压下来,堵住了他不饶人的嘴。
    周鲤现下被他压着双手,挣扎不脱,又舍不得动武。萧承钤早对这具身体了如指掌,点拨三两下,周鲤的力气已经软了下去。
    “你尽管叫喊得再大声些,让整个东宫的人都来看看你这副模样。”萧承钤的声音那么冰冷,几乎让周鲤打了个寒颤。
    这话很有用,拿掐住了周鲤的自尊,他真不敢再动了。
    萧承钤一点点扯开周鲤的衣裳,不由分说地埋了进去。
    萧承钤动作粗暴,周鲤咬着牙,脸上疼出一层细汗,他一声不吭,默默接纳了这份诀别。
    翌日天未亮,周鲤缓缓醒来,他已经被萧承钤抱到床上,萧承钤侧身揽着他的腰,还在睡觉。
    周鲤轻轻拿掉萧承钤的手,穿好衣裳,悄声离开了明德殿。他没有回头,也没有人叫住他。他的心那么平静,犹如往日里的几千次普通离散。
    只是这一次,玉帛已裂,再无聚合之可能。
    他心想,不过是一段年少无知的儿女情长,他周鲤有什么放不下的。从此以后萧承钤的事,再与他无关就是了。
    周鲤不愿在伤心之地久留,回家与母亲小聚了两日,便又匆匆回了漠北。
    待他殒命的消息急传回京城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年开春。下人整理他的遗物时,有人发现,除了几封奏折和一沓家书,这位声名显赫的年轻将领,什么也未曾留下。
    定北王死时年仅二十三岁,未成家室,自此,周氏后继无人。
    ***
    回头万里,风月不改当年。
    周鲤从昏昏沉沉的梦里醒来,仿佛又在前世里游了一遭。走马灯似的画面一页页翻过。让他惊讶的是,他已经不太记得清萧承钤少年时的脸。
    也好,也好。
    周鲤看着房梁,一瞬间睡意全无,看了眼窗外,天还未亮。他起身穿好了衣服。
    宫里有宵禁,不过他多少还留着前世的记性,知道怎么走能避开夜巡,轻车熟路地出了宫门。
    皇城变化很大,但道路没怎么变。周鲤回了将军府。见到久违的红漆木门,周鲤心底涌起一股温热。
    “爹,娘,孩儿不孝。”
    周鲤摸了摸熟悉的铜门环,低声呢喃,眼中噙着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