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撕吧,不用担心我。”周鲤冲他温和地笑了笑。
    小太医点点头,咬牙闭眼一撕,顿时鲜血淋漓。他连忙清理伤口,敷药止血,换上干净的纱布。再看周鲤,脸色发白,额头疼出了薄薄一层细汗,但还是镇定地说,“多谢。”
    小太医敬佩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告辞了。
    待人离开,周鲤才忍不住泄了气,顿时痛得挤眉弄眼,在角落里暗自抓狂,发出无声呐喊。
    “周大人,陛下醒了,叫你过去。”松脂喊他。
    周鲤连忙收拾了表情,走到萧承钤榻前,“陛下。”
    “你的伤……”萧承钤脸色还是不好,说话有气无力的。
    “臣没事,刚刚换了药。”周鲤抓住他悬在半空的手,轻轻握了握。
    松脂见状,低头屏退了众人。屋内只剩下两人,寂静无声。周鲤不太自在,“陛下要不要喝水?”
    萧承钤摇摇头。
    “哪里痛吗?”
    萧承钤摇摇头。
    “既然陛下不想和臣说话,臣便先退下了。”
    周鲤作势要起身,萧承钤连忙坐起身,紧紧攥着他的手。
    “你明明可以不管我的,”萧承钤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如水,“为什么回来了?”
    “你问我为什么,”周鲤淡淡笑了笑,“我还想问你为什么呢。”
    萧承钤露出困惑的神色。
    周鲤接着说,脸色渐严肃,“陛下可知道,把我从阴曹地府召回来,耗的是你自己的寿数。”
    “我知道啊。”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周鲤想不通他为何说得如此轻描淡写,不禁有些动怒,“你是大梁的天子,你的命关乎大梁的安危,岂可儿戏!”
    “儿戏?”萧承钤皱起眉,“我只是想把你找回来……”
    “可我不要你为我去死。”周鲤打断他的话。
    屋内沉寂了片刻。
    “周鲤。”萧承钤忽然连名带姓地喊了他,他很少这样喊他的名字,“你看着我。”
    周鲤不肯,萧承钤捧起他的脸。
    “你觉得,我可以没有你地活着,是吗?”萧承钤的声音平淡轻柔,“你错了,这十二年来,我没有一刻不在后悔。”
    周鲤抬起目光,对上他湿漉漉的眼睛。
    “我一直在问自己,如果当初,我没有把你逼到离开京城,你是不是就不会死?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
    周鲤不忍再听,但萧承钤的声音只是顿了顿又响起。
    “不管你信不信,我本来只是想保护你的,我知道你在京城会有危险,可是那个时候,父皇和我都没办法保护你,我只能逼你离开。”萧承钤的声音轻轻颤抖着,“我没想到,竟把你送上绝路。”
    第30章 你当年为什么要悔婚
    当年朝中明争暗斗,萧承钤背腹受敌,他身边到处是别人的眼睛,他越是与周鲤亲近,周鲤就越是危险。迫不得已,才用残酷的方式让周鲤心灰意冷,好远离这些祸端。
    萧承钤曾经答应他父皇,缔结姻亲以保根基,却又在大婚当日反悔,引发众人抗议,险些被剥夺了太子之位。当时恰逢边关战事无将领,太安帝将他送出京城暂避锋芒,没想到这一待便是三年。
    “我在漠北的时候,走遍了你去过的每个地方,”萧承钤落寞地笑了笑,”你记得琉璃镇吗?那里很多百姓都记得你,还给你修过庙。”
    周鲤的记忆一下子被拉回那座多灾多难的边关小城,他点头,“记得,周离,”他指了指自己,“他的老家就在琉璃镇。”
    “漠北冬日很冷,夏季又太热,我刚刚到那边的时候,动不动就要生病,有好几次我都觉得自己要死在那里了。我以前不知道,你一直过这么苦的日子,你在给我的信里从来不说这些。”
    周鲤握住他的手,“臣皮糙肉厚,自然比不上陛下金枝玉叶,那些对我都不算什么的。”
    萧承钤回握住他,“那时候我恨极了这些无止境的争端,终日饮酒,浑浑噩噩,觉得死了也好,说不定还能去下面见到你。后来,是姑姑救了我。”
    “我娘?”周鲤追问。
    萧承钤点头,“姑姑暗中与我联络,劝我不要再醉生梦死,那时候父皇的处境已十分窘迫,我却如此不孝。姑姑斥责了我,又给我出谋划策。我才好像重新活过来了一样。”
    “我娘为什么要帮你?”
    “因为你。”萧承钤不假思索地说。
    “我?”
    “姑姑一直在调查那场战事,她不相信你会判断失误,后来,果然发现了事情的真相。”萧承钤神色愧疚,“而我,却差点让你枉死。”
    “陛下,这不是你的错。”
    萧承钤低着头,很明显他没有听进去,或许他一辈子也无法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