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也陪着笑,眼眸弯弯地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见老人们都在那边招手呢。
    她也笑着挥挥手。
    见她神色如常,周竟卿长舒一口气。
    刘叔等人不解地问:“五分钟过了,怎么人没哭,还把老爷子逗笑了?”
    “他们聊得,是咱们想的那回事吗?”
    周富阳老爷子觉得脑子有点转不过弯,等笑完了,转回头来,这次换了个他能理解的解释:
    “所以你还是要钱。只要我给你钱,你就能离开我儿子,对吧?”
    陈默摆摆手,笑说:“老爷子,我刚刚的比喻其实也没有那么正确。周竟卿毕竟不是真的商品,他也有自己的想法。我还有一个比喻。”
    周富阳饶有兴致:“什么比喻,说来听听。”
    陈默笑:“拍卖呢,要看谁出价更高。您出的高,还是您儿子出的高,作为拍卖方来说,我只有叫号权。现在拍卖也可以远程了,若不然,您们私下打电话给我,谁出更高,我一锤定音如何?”
    周富阳老爷子又没忍住,这次他笑得拍了大腿。
    人老了,笑的时候用力气大,他甚至在眼角拭了拭泪。
    “陈小姐,你太有意思了,你也是个性情中人啊……”
    刘叔掐着表,五分钟过去了,老爷子是又哭又笑地,让人摸不着头脑。
    周竟卿不再等,快步出去,拽了陈默离开。
    陈默走的时候,礼貌地同周老爷子说再见。
    周富阳因为笑得太开心,破天荒地同她也说了声:“再见!”
    这一声出来,周竟卿甚至停了停脚。
    要知道他父亲从来没有跟他说过这两个字,就像他根本不想再见自己一样。
    他不觉得父亲会尊重陈默,相反,他心疼陈默来为他承受这些令人恶心的话语。
    总之没伤到她就好。
    老人们又围住了周富阳,周竟卿在远处,又听到他父亲对着这群巴结他的老伙计们说:“这孩子,真逗!”
    回去的车上,陈默将刚才对周老爷子的话一五一十地道出,她感慨这豪门的生意经和周竟卿的父子关系,用同情的眼神端详他。
    周竟卿现在心情复杂。
    三分是很感激她没有被老爷子的疾言令色吓倒,三分是心疼和内疚,还有四分是她对他们关系的定位。
    陈默说的那句“她是中间商”固然是戏言,可意思也是明摆着的。
    她也觉得和自己只是阶段性的产物,没有计划深交或发展下去。
    周竟卿方才想对陈默和盘托出前妻的事,但最终欲言就止。
    自己前妻并没去世,只是因为不想待在周家,而选择了和他秘密离婚,甚至告诉他已经在国外组建家庭来逼迫他达成协议。
    周竟卿是气过,所以才有了“亡妻”的说法,可这几年早就淡忘,却又说顺了嘴。
    因为把人说死,就不会再有人追问他为什么离婚,也不会有人问她带走了多少钱,为什么她抛下孩子不管等等。
    时过境迁,周竟卿理解前妻的选择。
    周家是个把人逼疯的地方,他父亲和母亲各怀鬼胎,从进门起,就对前妻不是联姻的对象耿耿于怀,婚后对她几近苛刻,是逼走她的主因。
    周竟卿本来不告诉陈默,是怕她觉得自己曾经说谎。
    也怕她本想和自己相处看看,却因为对这件事追根究底,得出不能和他走太近的结论。
    坐在身边的陈默,瞧他没有反应,只好收了话匣子,偏头望另一侧。
    车辆从冷湖的苍翠中离开,绕过破败不堪的老城区,周竟卿面色如死,一路没有说话。
    两人的身体朝两边倾斜,生生隔出了可以再坐两个人的位置。
    周竟卿知道自己的冷场让她难堪了,明明刚才她还那么高兴。
    他思忖着陈默方才对老爷子说的另一句话。
    她如果是拍卖师,负责叫号,那自己和老爷子各执底牌,只要自己底牌足够大,大到无法被任何人推翻,这样不就行了吗。
    毕竟他不是六年前的周竟卿。老爷子也不是六年前的老爷子。
    他是有把握的。
    但拍卖是有时限的,拍卖师不会无限等下去。
    一次,两次的犹豫与试探可以,如果再试探第三次,他想要的东西就会被别人剥夺了。
    周竟卿余光扫到,陈默的手臂无意间放在了扶手上。
    她眉间有些沮丧,可能在思考方才话里的问题。
    周竟卿伸过去,像来时一样,将她掌心翻转向上,用手指滑入,紧紧扣住。
    陈默又一紧张,“是还要去哪里,假装秀恩爱吗。”
    周竟卿用拇指缓缓抚过她拇指:“不是,有个小忙请陈小姐你帮一下,不知道你能不能配合。”
    陈默发觉他在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这又是什么意思,“不已经是名义上的女友了吗,我配合得已经很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