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依还以为他这是怎么想不开了,这家伙可是有前科的。
    他眼里很平静,和那不停撕扯动作的,形若两人。
    那双眼角微微上挑的漂亮眼眸望着她,他沉默一瞬间后说,“去给我拿剪刀。”
    “好的,我给您拿,您得答应我千万,千万别动!”
    他点点头。
    乔依找了一圈,一急脑袋空空,反而耽搁了一会才找了把剪刀过来。
    他接过来快速剪断了所有的绷带。
    乔依看着忍不住说,“您慢点别伤到自己。”
    剪断后他不顾正在愈合的伤口和绷带粘合在一起,直接暴力撕开,于是血又从伤口溢出来。
    他做完这一切才彻底安静,莫名其妙说了一句,“我好脏啊。”
    他想着之前能够顺利佯装喜欢的自己,奇怪,是不存在的道德感出现了吗?是要退化成一个好人了?他为什么越想越觉得……自己恶心。
    心里好像有什么在火辣辣地烧。
    “那我去给您接点水洗漱一下。”
    抓住她的手腕,机械地扭头看她,“我在说谎。”
    “说谎……说什么谎?”
    他没有回答,而是继续重复:“我在说谎。”
    他呆呆地坐在那里,看起来十分脆弱无助。
    乔依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他了,只能顺着他微凉的发丝,他把脑袋往这边倾了倾。
    乔依:……
    她揉了揉他的脑袋。
    “你不要相信。”
    他声音微弱带着虚渺,低垂着透露,零碎的银色发梢盖在了纤白的脖子上。
    她干脆不再问了,而是说,“那您干嘛要说谎呢?”
    亚菲利欧闻言慢慢抬起头来,异色眼眸里散落着难以捉摸的情绪,他缓缓开口说道,“因为谎言和虚伪是我的生存之道,不说谎的话,我不知道应该如何活着。”
    他上身半裸,挂着一些细碎的白布,肌肤如雪。
    身形瘦长而略显单薄。
    腰身很细,线条流畅的肌理延伸,肋骨根根清晰像白玉琴,只是上面布着可怖的深红伤痕。
    “现在,您是觉得这样不好吗?”乔依见他坦诚,不由柔下嗓音劝说,“没关系,您慢慢改正就好,现在您不是愿意告诉我了吗?”
    “我只是……不想对你说谎而已,总之,不论我对别人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不要相信,明白吗?”
    为什么这样,他还不太明白。为什么每次说谎的时候她在身边,他都会感觉到极度不适。
    又不是讨厌她。
    乔依想着也不能让他这样干冻着,趁他不注意用毛巾把他身上擦干净后,拎起了被角,小心避开了伤口从他腋下穿过,
    “少爷您可能是受刺激,情绪不太稳定,好好睡一觉就好了。”
    她想着少爷在雪地里的表现,也许那就是受刺激的表现?这么想以后,她心里的疙瘩稍微消散了一些。
    手指给他从头顶顺到发尾,她说着话转移他的注意力,“不知不觉您头发也长长了,时间可过得真快,等您休息好醒了,我给您再剪一剪吧。”
    平躺下后,双手把她的手握住然后塞进被窝里按在了心脏的位置,泛起的恶感被平复。
    原来是要这么做。
    ·
    感觉到他呼吸声变得轻微,乔依尝试着想要抽回手,他顿时睁开了眼睛。
    乔依:……
    算了。
    她在心里叹口气。
    “您就这么睡吧。”
    她动作变扭的坐在床边,他于是继续睡了。
    房间里实在没什么好看的,最好看的应该就是少爷了,于是她便看起了亚菲利欧。
    他闭上眼睛,眼睫似乎是在不安的颤动着,银白色的睫眉在黑夜里格外显眼,发丝落在脸颊边上。
    少爷……或者说,亚菲利欧就像他说的,以人类的标准来说,是惊为天人的好看。
    她坐着又不能睡,于是开始思考,他有时候看起来确实不太像个人,除了性格,他身上缺点很少,起初是肉眼可见的瘦弱,颧骨轻微下陷,唇色泛白,看着那副小可怜的样子令她忽视了很多。
    他身上有挥之不去的疑问。
    术法士真的可以对自己的身体温度控制自如吗?而且,她看到了那些人被废掉的兵器,谁能想到这是人血做到的,某种不安的念头在她心头缠绕着。
    还有他为什么会被雷劈?
    他一定隐瞒了什么很重要的,不想告诉任何人的事情。
    用另外一只手揉了揉额角,她感觉到头痛啊!
    她垂眸再看,被她养起来后,他脸颊丰润了,双颊因熟睡而泛着薄红,嘴唇也是变成了有些血色的淡樱粉,此刻微微张开呼吸。
    眼尾糅着一点浅红。
    三种不同的红色,使他看起来十分美,要是再张开眼睛加上那殊色的双眸,世间所有讨人眼目的红色便都出现在在这张脸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