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简奕咬了咬牙,心跳在持续加快,他的恐惧里夹杂了愤怒,是人是鬼都让他愤怒!他倏地转回头,关门的手还未用上力,眨眼间一个女人青白的脸近贴在眼前,再次眨眼,那张脸又消失得干干净净。
    何简奕浑身血液倒流。
    太过急促的惊惧没有让他叫出声,一秒不到的时间也足够他将那张脸看清。
    他看见她张了嘴,嘴里隐有泥沙漏出。
    何简奕死死握住门把手,阴冷刺骨的目光还在,恐惧也还在,他那张明朗帅气的脸却也慢慢显出无法遮盖的恶毒和狠意来。
    何简奕定了定神,然后快速跑了出去,门“砰”地一声被关上,留下宴聆青和白裙小姐两鬼四目相对。
    宴聆青:“……”
    白裙小姐想追上去,宴聆青叫住了她,“我先回去了。”
    上下看了看后又提醒道:“可别杀红了眼,没了理智。”
    宴聆青看得出来,他们之间有血债,血债血还。
    “哦,也别忘了让他还钱。”
    命怎么还对宴聆青不重要,要到钱才重要。
    回到金双湖水中,宴聆青已经沉静下来,清冷月光穿透湖面落在少年身上,湖内聚集的阴气在灵魂每一个角落流转。
    这次宴聆青在水里一躺就躺了小半个月,直到感觉自己的魂魄凝实到五分才停了下来,这已经是极限了。
    濒临消散的魂魄一股气凝实到五分,按理说宴聆青应该感到踏实和安稳,但他潜意识不这么觉得。
    他的危机还没有解除,在不久的将来他还是会死。
    或许有还没有捞到主角攻的缘故,再等等,等他救起主角攻就好了。
    ……
    江家别墅。
    身穿法袍,蓄着山羊胡的中年男人拿着木质长剑在各处转悠,从一楼转到二楼,又从二楼转到一楼,嘴里念念有词,最后“呔”地一声到江酌洲面前煞有介事把剑一指再一收,“江先生,您身上的阴晦气已经破了,今后只要多晒晒太阳便无大碍。”
    江酌洲额上青筋直跳,俨然是到了忍耐边缘,边上曹伯看了眼,忙把中年男人领了出去。
    第七个了。
    从江酌洲见鬼以来的半个月,这已经是他找来的第七个“高人”了,但没有一个能让江酌洲满意,不是江湖骗子就是半吊子,对他身上的事没有半点助力。
    江酌洲七岁那年年初一被家人带去庙里上香,路边一个老道士拉着他算命,说他命里带克,克亲克友还克己,活不过二十五岁。
    江酌洲不以为意,江父江母非常生气,让人将那道士打发走了。年初一上香是江家的传统,只为求个心安,要说有多信这些是不可能的,因此那事过后谁也没放在心上。
    但也是那一年,他身边的人开始频频倒霉。道士的批命被传出去,那些因为各种原因围绕在他身边的人各个找借口远离。13岁那年奶奶突发心脏病离世,17岁时爷爷以相同的原因去世。
    两位老人每年按时体检,健康状况没有多大问题,江家人报了警,两次报警两次都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是一场谋杀。
    所有目光又回到江酌洲身上,没有证据证明是谋杀,好好的老人又突然死了,不就更说明是江酌洲克死的。
    豪门圈里流言纷纷,信的不信的都对江酌洲有所避讳,江父江母尽管心中不信依旧带他去寺里做了一场法事。
    结果并没有改变什么。
    半年前父母意外车祸身亡,他也双腿受伤。养了半年腿上的伤已经痊愈却没有任何知觉。
    也是从半年前开始,江酌洲的情绪逐渐失控,愤怒、戾气、躁郁席卷了他,这种失控让他无法思考,让他看上去像个暴躁的疯子。
    这不是他。
    江酌洲深切知道这不该是他。
    金双湖落水,监控拍到赵卢离去,也拍到当时他身边空无一人,轮椅自行启动,冲进湖里。
    但他被那只小水鬼救上来的监控片段是花掉的。
    江酌洲在孤独和杀机中长大,不信命不信鬼神,在一次次交锋中也曾抓住一些动手脚的人,但幕后那只黑手他始终没有摸到。
    固执和傲慢让他看不见世界的另一面,直到那只叫宴聆青的水鬼出现。
    他该换个方向了。
    可末法时代要找个真正有本事的人谈何容易?
    是谁费了这么大力气对付他们江家?又是谁有这样神鬼莫测的本事?
    过往一切快速在江酌洲脑海闪过,家人的突然死亡,围观者或惊惧或厌恶的眼神,以及幸灾乐祸的窃笑。
    江酌洲的怒气再次铺天盖地涌来,毁灭的欲望一次次在心中加剧。
    毁灭……
    毁灭什么?
    有那么瞬间,他的神志几乎被彻底吞没。江酌洲紧咬牙根,驱动轮椅进入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