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骗我。”
    江酌洲启动车辆的手一顿,光影下的脸一半在明一半在暗,轮廓分明,也陡然像是变换了一种气质。
    他将座椅往后推了推,沉默靠在上面,过了片刻才问道:“我骗了你什么?”
    他骗了他什么,江酌洲自己也在想,没有直接告诉他是前世的自己杀了他,应该也算一种欺骗。
    江酌洲等着宴聆青的宣判,他或许已经想起了什么。
    宴聆青:“吃饭根本不是一百块钱,我都知道了,得要几万。”
    沉默的气氛再度蔓延开来,事情和江酌洲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但他心里已经没了之前的轻松,因为欺骗和隐瞒都是事实。
    “几万,我要什么时候才请得回去,”静默中,少年略微含糊带着苦恼的声音响起,“根本请不起。”
    他是真的苦恼,已经勾着手指在算了,算了一会儿又拿出手机凑近了盯着看。可能是因为醉酒的缘故,嘴里还嘟哝了几句:“怎么看不清。”
    “宴聆青,”江酌洲低低叫了他一声,“抱歉,我不该骗你,但很多事情不是用钱来衡量的,在你看来我付的钱比较多,不平等,但有种东西叫情绪价值,真要换算过来,你给我的远比你想象得要多,所以……不要和我算得这么清楚好吗?”
    宴聆青愣了好一会儿,才缓慢转过头看向宴聆青,“情绪价值?”
    江酌洲迎着少年的眼睛,说道:“嗯,情绪是有价值的,你让我看到了希望,也让我觉得轻松,我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
    当然还有别的,那些隐晦的,他自己也不敢去深想的东西。
    江酌洲又靠回了座椅上,目光透出车窗望着外面,“其实我还有瞒着你的事,一件在谁看来都很失礼的事。”
    “是什么事?”
    “在我家顶楼只要找好角度,把仪器打开就能清楚看到金双湖,每晚睡前我都会上去从那里看你。”
    “你知道这种行为叫什么吗?”江酌洲语气算得上平静,配上他看着窗外的神情又显出几分怅然,不等身边的人开口,他已经给出答案,“叫偷窥。”
    “这不是什么好行为,如果发现有人偷窥你,你该保持警惕,确定对方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后,再给出相应的警告和教训。”
    宴聆青在很认真地听,但他的脑袋大越来越重了,迟钝的思维让他很久才问出一句:“那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的目的?”江酌洲轻笑着,望过去的眼里全是暗沉,“是看你,一面告诉自己要远离,一面又用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手段看你,记住了,宴聆青,我从来不是什么好人,要防着我。”
    宴聆青表情怔怔的,他感觉自己眼里有雾,怎么都看不清楚,又觉得主角受眼里也有雾,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为什么不是好人,为什么要防着,宴聆青一点没有懂,但那双眼睛,他看着看着,朦朦胧胧中,忽然被一股愁苦的情绪所笼罩。
    那不是他的,而是主角受的。
    有些酸,有些涩,还有些苦,宴聆青不太懂,只能将它们笼统地称为愁苦的情绪。
    这样算是情绪价值吗?
    他想更真切体会一下这种价值,眼睛盯着江酌洲的眼睛,身体不由更近地靠了过去。
    宴聆青还是说不清那是什么感觉,越来越浓烈复杂的情绪犹如一张网将他困住,像是要收紧,又像是要兜住他把他拉远。
    宴聆青皱了下小脸,不太乐意顺着这股情绪远离,他屁股已经快离开座位,索性起身爬上了主角受的腿。
    江酌洲身上一重,手下意识将身上少年搂住,“宴聆青……”
    对方不理他,醉后的小水鬼意外地有些强势。
    他按住他的肩不让动,脸还在朝他贴下来,眼睛眨也不眨,像是非要从他眼里看出点什么。
    江酌洲掐在那截柔韧腰肢上的手松了又紧,对方还在不停朝他靠近,就在那双唇瓣都几乎要贴上来的时候,江酌洲突地侧脸避了开去。
    宴聆青又不满意了,不管怎么换角度,主角受的脸始终处在阴影中,他本来就看不清楚,现在更看不清了。
    宴聆青低下了脑袋,视线所及之处是主角受结实宽阔的胸膛,里面是一颗跳动的心脏。
    想也不想的,他肃着一张脸凑了上去,还试图往里钻。
    眼睛和心脏都是有情绪的。
    不让他看眼睛,他可以感受心脏。
    “跳得很快啊,你在惧怕。”
    少年模糊的声音闷闷地从胸腔传出来,在他还想往里凑的时候,江酌洲忽地用另一只手掐住少年肩膀一把将人压在了方向盘上。
    江酌洲盯紧了面前这张脸,目光晦暗危险,声音沙哑发沉,“宴聆青,我跟你说过什么,我说要防着我,你就是这么防的?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