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现在宴聆青一点声息都没变,静静等着江酌洲行动。
    黑暗中只有一片寂静,宴聆青能感觉得到床边站着的男人只是看着他。看了很久很久,久到他以为他只是来看看的时候,江酌洲的手伸了过来,落在他颈侧的位置,然后很快收了回去。
    那个位置……是小残魂。
    小残魂总是跟着他的,上班的时候他会把它装在兜里,偶尔飘出来也没有关系,反正它不会离他太远。
    毋庸置疑,小残魂和他的关系是特殊的,另一个也显得极为特殊的人就是江酌洲。
    江酌洲把残魂带走了,带到自己房间,如法炮制将心头血点入残魂体内。
    但这一次他没有发现,那个被他摆在床头的小木偶转了转,如黑色玻璃珠般的眼睛此时正静静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一切结束时,那只和宴聆青一模一样的木偶又转了回去,仿佛从始至终不曾动弹过。
    江酌洲没有立刻将小残魂送回去,他握着它躺到床上,一手摸了摸小木偶的脑袋,熄灯闭眼,然后睡觉。
    小木偶没有动,气息收敛得一干二净,别说此刻极度虚弱的江酌洲,就是正常状态也难以察觉。
    不知过去多久,男人气息逐渐平缓下来。
    他睡着了。
    宴聆青转了转脑袋,轻手轻脚站在枕边盯着江酌洲看了看,然后钻进了他的被子里,顺着男人放在身侧的手臂一点点往下爬。
    他已经很小心了,但小木偶到底是有实体的,被子里也不好行动,因此一不小心还是会撞到人。
    一声轻哼从被子外闷闷传来,吓得宴聆青一动不敢动。
    被子里小木偶表情是僵硬的迷茫,被他这么一个小小的木头脑袋撞一下有这么痛吗?
    想不明白。
    等没有动静之后,他趴在男人手臂旁,把被他撞到的地方吹了吹,然后——
    江酌洲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侧躺着的人对一个小小的木偶而言犹如一座高山。
    宴聆青:“?”
    他只是想看看被握在手里的小残魂而已,好难啊。
    是爬出去再从另一侧钻进来看,还是直接“翻山越岭”,宴聆青有点迟疑。
    想了想,还是决定直接翻过去。
    这是有理由的。
    如果重新绕,绕到一半,江酌洲又翻身的话,他又得重新绕,这样就会绕个没完了。
    但直接从中间爬过去的话,就算爬到一半江酌洲翻了身,他也还在他身上,能进能退。
    如果把江酌洲弄醒了的话,他就先道歉承认自己的错误,说自己过来是为了给他盖被子,然后发现小残魂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被子里去了,就进去看看。
    好像挺合理的。
    宴聆青抓住男人身上的睡衣,脑袋顶开被子就开始往上爬。
    动作还是很小心,江酌洲能不醒还是不要醒。这一次没什么意外,踩到男人结实的腰腹后再往下滑,终于到了那只握着小残魂的手边。
    手只是虚虚握着的,残魂却始终贴在他手心没有飘着离开。更惊奇的是,残魂半透明的身影时而加深时而浅淡,五官在脸上也是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宴聆青盯着它,伸出小小的手在上面碰了碰。那一瞬间他便明白,江酌洲跟小残魂正在建立很深的联系。
    小残魂所有的变化都是因为江酌洲。
    残魂的主人,抽魂,用心头血固魂,几个吴昭昭曾经说过的字眼终于变得清晰。
    残魂是属于江酌洲的。
    宴聆青魂魄有伤,再将自己全修复前,他是靠小残魂的牵引而存留在世间,他说他不执着于生死,做了能做的之后,就算消失在这世上也没关系。
    但这能做的绝不包括伤害江酌洲的身体甚至寿命。
    宴聆青怔怔坐在被子里,如果他叫江酌洲不要这么做,他会听他的话么?
    宴聆青直觉不会。
    就像吴昭昭说的,如果不想江酌洲继续折腾自己,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将心口那道疤痕修复完整。
    爱欲,爱欲,只在阿秀和老鬼那里太慢了。
    每隔七天就要用心头血固魂,这么下去他害怕江酌洲的寿命耗尽他也没做到。
    宴聆青从被子里爬了出来,站到江酌洲枕边的时候,看到男人眼睛紧闭睡得却并不安稳。
    他探了探他的眉心,想要入梦看看他和小残魂建立了怎样的联系,实施之前又收回了手。
    江酌洲状态太差,他再进去的话只会造成压迫,雪上加霜。而且,不管江酌洲透过残魂看到了什么,那都属于他的私事,跑进去偷看别人的隐私是很不道德的事。
    宴聆青时常会疑惑,他明明是个很讲礼貌的鬼,为什么总会在江酌洲面前做一些很放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