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背影,虽说已经习以为常,但她就是没办法不放在心上,心头酸酸涩涩的,五味杂陈。
    就世俗的观点来看,孙泽仲是个百万中选一的超级金龟婿,不仅家世好、能力好,长相更是帅得吓吓叫,而且他不抽烟、不酗酒、不花天酒地,没有不良嗜好,每天还准时回家,是众人眼中的好老公。
    正因为如此,对于自己能够嫁给孙泽仲,她总觉得高攀了。
    尤其当她知道这桩婚姻几乎可以算是父亲给硬逼来的后,更是让她感到不踏实的心虚和难堪。
    她相信,以他的条件,当年不可能没有女朋友,而她极有可能是抢走别人男朋友的第三者,这个认知让她忐忑不安。
    她唯一能弥补他的,就是尽全力做一个温柔顺从的好妻子,提供一个舒适的居家生活,让他全力拚事业,无后顾之忧。
    日本新娘学校毕业的她,家事和料理都难不倒她。知道他重视隐私权,她没请帮佣,所有的家务都自己扛起来做,为了维持一百多坪住家的整洁,每天从早忙到晚,但她毫无怨言。
    为他,她忙得很开心。就算得应付难缠的婆婆,她还是很高兴能嫁他为妻。
    只可惜,她的付出没有得到同等的响应……
    眼角余光看见换上白色短袖Polo衫和米色休闲长裤的孙泽仲走进饭厅,丁焕娣立刻甩脱心头的沮丧,换上笑脸迎上。
    “今天工作顺利吗?”
    “还好。”孙泽仲跟以往一样,只给最简洁的回答,随即沉默地坐在长餐桌最靠边的座位。
    丁焕娣盛好两碗饭,先放在他面前的桌上,再走回他对面的位子坐下。
    “今天的竹笋很嫩喔,你试试。”起身又拿了一个空碗,舀满竹笋汤,放在他面前,期待地等着他的评语。
    他挟了一块竹笋,咬了一口,鲜嫩的美味让他惊艳不已,忍不住一口吞下,又挟起另一块笋子。
    “好吃吧!”看到他的表情,她满脸得意地报告。“那个卖菜的老伯伯还教我怎么挑选竹笋喔,以后我就知道要怎么选好竹笋了”
    “嗯。”这是他唯一的反应。
    说实话,她煮的口味满合他胃口的,结婚这几年来,他胖了几公斤,就连长年累积的胃病也不再犯了,算是跟她结婚的收获。
    “这波经济不景气有对公司造成影响吗?”她不屈不挠地继续找话题。
    她对商业完全没兴趣,但为了不让自己言语无味,只好每天拿着商业书刊猛啃,看得她头昏脑胀,还是不知所云。
    “我可以应付得来。”语气淡漠,回答又简洁,彷佛说话的对象是不相干的陌生人。
    认真说起来,她算是一个合格的妻子——会做家务,个性温柔又听话,没什么好批评的。硬要挑剔的话,只能说她的个性太闷,言语无味,不是家庭琐事,要不就是言不及义的内容,激不起他聊天的欲望。
    对一个只懂酱醋茶的家庭主妇,他还能奢望什么?
    况且,他娶她并不是为了心灵交流,而是利益交换。他以婚姻换取她家的经济支持,成功化解家族企业的危机,婚姻就是他必须付出的代价。
    丁焕娣暗叹一口气,不再费心想话题,安静地吃着沈闷的晚餐。
    就算相处五年,她还是一点儿也不了解他这个人,因为,他们两人之间从来没有真正的交谈过。
    她只知道他的一些喜好,比如说他不喜欢吃油腻的菜色,不敢吃辣,喜欢清爽的白色,喜欢有质感但不花稍的服饰,而这都是她花很多时间细心观察来的、属于比较表面层级的东西。
    至于他的内心世界,她从来没有进去过。她努力想打开僵局,但他将心紧紧封锁住,不让她越雷池一步。
    孙泽仲是众人眼中的超级金龟婿,只可惜,他并不爱她。
    他的被动和冷漠,让她觉得好累。
    孙泽仲沉默地将桌上分量不多的菜肴吃光,喝下最后一口汤后,俊眸终于看向她,没头没尾地丢下一句问话——
    “这个星期六晚上可以吗?”
    丁焕娣的脸蛋倏地染上艳丽的酡红,羞赧地点点头。
    结婚这五年来,他们一直都是分房睡。
    他的理由是——他回家还要在书房处理公事,担心影响她的睡眠,所以分房睡是最好的决定。
    这是他的决定,她不敢也不会有异议。
    虽然两人分房睡,但该办的事还是有照办,只不过日期是固定的,每个月的最后一个星期六晚上,若是碰到她的生理期,那个月就自动取消。
    对他来说,做爱只是一项权利和义务,并不是情感的延伸,她不会自作多情地添加暧昧想象。
    他坚决要避孕,理由是他现在必须全心投入工作,没心思拥有孩子。他的理由不但牵强,而且没有道理,但她还是不敢有异议。
    事实上,她好想要一个孩子,最好像他多一点,长相像他,头脑像他,但个性除外。她想要一个会跟她有互动的小小分身,一个可以让她疼、让她爱、让她搂在怀里宠的孩子。
    父亲的重男轻女和母亲的软弱,只让她拥有战战兢兢的家庭生活,不曾享有家庭的温暖,正因为如此,拥有一个疼爱她的老公、可爱的小孩和温暖的家,一直是她最渴望的梦想。
    “我知道了。”他站起身,顺手想要收拾碗筷,马上被她制止。
    “我来收就好,你去休息吧。”
    “嗯。”也好,他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处理,于是转身往书房走去。
    “啊!等等……”她突然想到稍早时,茤萸的邀约电话。
    “嗯?”他转身看她。
    “呃……后天晚上,茤萸跟若男想请我们吃饭……”
    “为什么?”他跟那两个小姨子的交情平淡,甚至可以说没什么交情可言。
    “那天是我生日——”和结婚周年纪念日。但她还来不及说出后半段,话就被他截断了。
    “既然是妳生日,妳自己去就好。”
    “那天还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她们邀请我们两个人一起去。”她赶紧说出另一个庆祝目的,哪有结婚纪念庆祝是妻子一个人去的。
    “我最近很忙,没时间参加,妳自己一个人好好玩吧。”他完全没有跟她家人打好关系的意愿,但愿意做补偿。“妳可以给自己选一件礼物。”
    “我……希望你能亲自选件礼物送我。”她强迫自己说出心底的渴望和愿望。
    结婚这些年来,他没有送过她任何东西,就连手上的结婚戒指,也是她独自去挑选的。
    她好想要拥有一件他亲手挑选的礼物,就算是一颗石头,她都会视如珍宝。
    “我没有时间,妳自己去选吧。”话一说完,他立刻转身走回书房,留下丁焕娣独饮伤感。
    她根本不稀罕什么见鬼的礼物,她要的只是他的一点点关心和在意,有这么困难吗?
    “孙泽仲竟然真的没来?!”坐在隐密桌位的丁茤萸,一看到只身前来的丁焕娣,怒火瞬间爆发。“他到底有没有将妳放在心上啊?真的很可恶耶!”
    临出门前,她还特地打电话给孙泽仲,请他务必“拨冗”参加今晚的聚会,因为这也是“他”的结婚纪念日。他没做正面响应,只要他们好好聚会,并代他选一样礼物送给焕娣,所有的账单由他买单。
    她本来就对孙泽仲这个冷漠的大姊夫没啥好感了,如今更是厌恶。
    太可恶了!
    “茤萸,别说了。”坐她身旁的夫婿纪可法轻轻拉扯她的手,制止她激烈的言论,以眼神示意她的话已经伤到丁焕娣了。
    纪可法的家里虽然拥有全台数一数二的医疗体系,但他却选择当一名小法医,声张迟来的正义。
    随着老公的视线,看到丁焕娣脸上的落寞,丁茤萸惊觉失言,连忙道歉。
    “大姊,对不起……”她平常习惯喊焕娣的名字,只有当她心虚或理亏时,才会称呼“大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