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讨厌男人,却非常清楚如何将他们玩弄于手掌心。
    “呃……当、当然不是……我还有事,先回公司了!”他还要赶回去安抚大老板,免得工作不保啊!
    “哈……丁姊,真有你的。”看到刘某某急忙窜逃的背影,美萍佩服地伸出大拇指。
    这不是她第一次看到丁姊轻松甩掉麻烦,每次的方法都不一样,但同样快又有效,而且最重要的是,完全不需要大呼小叫。
    “你要不要郑重澄清一下那些不实的流言,免得每次都被一些搞不清楚状况的人纠缠,不烦吗?”合作密切的化妆师小美忍不住替她捏把冷汗。
    “臭了的名声想要漂白,就像是要将马桶变成饭锅,难哪……”她的语气听起来有著淡淡的厌烦,但是慵懒的神情却让人看不到抱怨的丑态。
    当初是为了气她家老头才会故意弄坏名声,每隔几天就传出一个新绯闻,不是某个明星,就是哪个企业家,久而久之,她便花名远播。
    她的目的达到了,老头每回看到她都气到跳脚,但却也换来层出不穷的骚扰。
    并非每一个跟她传出绯闻的男人都是君子,当他们发觉无法从她身上尝到该有的甜头后,就以破坏她的名声作为报复。
    所以呢,她的名声越来越响亮,越来越破败,几乎跟“捞女”同词。
    “你看起来不太像有被烦到的样子。”她的表情太过轻松惬意,太过无所谓。
    “这类骚扰我还可以应付。”她耸耸肩,自我解嘲。“谁教我的长相不属于小家碧玉型,容貌艳丽的人一定会被贴上淫乱的标签,总要让八卦杂志有东西写呀,否则不知道他们又要惹出什么乱子呢!”
    对于不相干人士的谩骂和挑衅,她向来不放在心上,爱写就由他们去写,她不在乎。
    “你喔……”既然当事人都不在乎,化妆师也只能摇摇头离开。
    “丁萸,相片拍得好极了,可以交差喽!”将记忆卡连接到电脑检视所有的相片后,摄影师满意地宣布提早完工。
    丁萸是个不可多得的模特儿,不仅本身条件好,工作态度更是没话说,只要是跟她合作,几乎都可以提早完成工作。
    “太好了!小王,我就知道你是最棒的!”丁茤萸送上一个妩媚的飞吻后,不疾不徐地走到更衣间,迫不及待想卸去脸上的浓妆,套上最舒适的保暖衣物,她快被冻僵了。
    “美萍,你可以先走了,不用等我。”对著大镜子,她拿起卸妆棉卸下浓妆。
    “耶!”美萍兴奋地拿出手机拨打朋友的电话。“喂,我可以提早下班,我们改约在……”
    直到卸妆棉上没有任何粉彩后,她换上保暖的白色套头毛衣和牛仔裤。
    挂上电话,美萍快手快脚地将瓶瓶罐罐收进小袋,再放进大提包,拍摄穿的八套内衣裤也一一折好,放进大提包,这些都是厂商赠送的战利品。
    “要不要搭我的便车?”
    “我跟朋友约在忠孝东路四段,顺路吗?”丁姊最好了!不但没有架子,还不介意当免费司机,这种主子哪里找啊!
    “走吧,没有车子到不了的地方。”
    叮叮当、叮叮当,铃声多响亮~~
    还有半个月才过耶诞,但聪明的商人已经在抢商机,欢乐的圣诞歌声此起彼落,每个人的脸上笑容洋溢,闪烁的灯火照亮整个闹区。
    离开摄影棚,送美萍到目的地后,丁茤萸驾著红色奥迪,困在拥挤的车潮中。看著窗外热闹欢欣的景象,她突然觉得孤单。
    手机铃声打断她的思绪,她戴上耳机,按下通话键。
    “喂。妈,我很好……不,我过年有工作,不回家……不是借口……你也知道我一回家就会跟爸吵架……不是我的问题……好啦,你不要哭了……我会回去,可以了吧?……嗯,我知道,我会注意安全……好,掰。”
    结束通话后,艳丽的俏脸看不到任何欢欣,只有无奈,尤其是想到被迫回“家”,她的脸色又多了几分黯淡。
    对她来说,“家”从来不是温暖的休憩站,而是争吵的牢笼。
    多年前跟老头闹翻之后,她宁可住在只有十坪大小的套房,也要搬出老头的豪宅,一年顶多只在除夕夜进家门,但每次待不超过半个小时就会跟老头起冲突,连年夜饭都还没开动就被老头撵出家门,显然今年也不会例外。
    想到又要回“家”面对一年一次的火爆冲突,她就觉得烦,但她又拿老妈的泪水没辙,只好妥协。
    唉……真烦。
    她是家里的黑羊,上头两个姊姊和母亲对于老头不理性的性别歧视,选择沉默以对,不跟他起正面冲突,只有她会跟他辩驳。
    大姊大学一毕业就结婚,对象是老头一手安排的,因为老头看上大姊夫的工作能力,藉由联姻让大姊夫顺势当上接班人,接下老头一手创建的“丁固建设”。
    二姊几乎是被当成男生养大的,她的外表就像个俊俏的冰脸帅哥,家里附近经常有爱慕的小女生徘徊。父亲原本想让她继承家业,但半路杀出大姊夫这个“程咬金”,让被当成继承人养成的二姊如今成为一个尴尬的存在。
    而她呢,打从国中叛逆期开始,只要一跟老头碰面就斗。不是她不孝,只是老头重男轻女的观念已经离谱到无可救药,这点从她家三姊妹的名字可以一窥究竟。
    大姊——丁焕娣,唤来弟弟。
    二姊——丁若男,从小被当成男孩来养。
    她,丁茤萸——多余的人……有哪个父亲会帮孩子取这种名字?!
    她跟老头前世一定是斗牛跟斗牛士的关系,她是拿著红旗挥舞的优雅斗牛士,老头则是被气得乱撞的暴躁公牛。
    感谢她家老头多年的“调教”,让她学到争斗的艺术,如何以最致命的言词取得胜利,而不是扯破喉咙大吼大叫,最重要的是保持优雅闲散的态度。
    很多人都是被她气定神闲的悠哉态度给气炸的,她家那个老头就是其中一个。
    想想柔弱的老妈也挺可怜的,跟高压统治又重男轻女的父亲生活了快三十年,竟然没发疯,忍耐力绝对可以名列金氏世界纪录。
    若要她列举世上最讨厌的动物,除了老鼠之外,非男人莫属。
    有了父亲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坏榜样,让她对男人完全产生不了任何兴趣,尤其是强势的男人,更是让她感冒,偏偏她遇到的都是一些自负到极点的猪头。
    刻意避开车流,随心所欲地左转右拐,没想到让她来到一个夜景超棒的陌生地方。
    “咦?这里是哪里?好漂亮!”她想也没想就熄了引擎跳下车,找了一个视野最棒的地点坐下。
    今天的天气虽然寒冷,但能见度很高,可以清楚鸟瞰台北市区的夜景,还好她穿了羽绒大外套,不怕冷风吹。
    “真棒!”想在台北找到一个可以看夜景,又不用人挤人的地方,很难呢!“今天的运气真不错。”
    不知道坐了多久,越坐越冷,她开始东张西望,这才发现附近没有住家,就连路灯都没有,整条路都是黑抹抹的。
    她的胆子向来比一般女生大,看恐怖电影会看到哈哈大笑,甚至在大学夜游时因为曾独自一个人走进所谓的废墟游荡,故而博得“丁大胆”的封号。但此刻,她也不禁觉得背脊发寒。
    二话不说,她赶紧回到车里,插入车钥匙启动,但车子却动也不动。她不信邪,又试了好几次,终于确定她的车子竟在最不该闹脾气的时后选择罢工!
    “不会吧?上个星期才做过固定保养耶!”她无奈地侧弯著身,打开副驾驶座前的储放格,找出车子的维修手,上头列有二十四小时的拖吊服务电话,接著又拿出手机准备拨号。
    “咦?”她傻眼地瞪著一片黑的手机萤幕。“竟然没电!”
    不、不会吧?
    “天啊……”她很少惊慌失措——多亏老头多年的调教——但莫名地被困在不知名的荒郊野外,她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