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该去死
这话落下，小元犹如被当头[bang]喝。
他已经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表情十分茫然。
云墨却继续开[kou]，戳破了这层窗户纸：“他和祖上一样，也从事着拐子的买卖，被他拐走的人少说也有二十多个了。而你是他当时用一根[bang][bang]糖拐走的，只不过那时候的你很呆，卖不出去，所以他才先把你给留下了。”
“为的，是稍微训练的听话一些，再卖出去。”
小元嘴唇颤抖，“可、可是我现在还好好的……”
云墨：“那是因为他自认为对你的‘驯化’很成功。他知道自己作恶多端，肯定活不久且不会有子嗣，所以最终还是留下了你，想让你为他养老送终。”
【啊？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人也太恶心了吧！】
【就是，到底还有没有良心啊！】
【[cao]，拐了人家，虐待人家，还想让人家帮自己养老送终？果然只有剧本才敢这么写，太离谱了！】
【这种人我真的吐了啊/吐】
小元的眉头紧锁，仍旧不太相信。
虽然他从小就想，如果自己不是他的亲生孩子就好了，因为只有这样，他的恨和怨才能落到实处，不会让他觉得良心有愧。
但当真的有人和他说起这件事时……
却又，很难接受。
他搞不懂自己这种复杂的心态从何而来，只能归咎于这肯定是主播编出来唬他的，以此来搞人心态骗取流量。
所以他很快就平复了心情，只是表情仍旧坚硬。
“就当我信你，那你说我弟弟也不是……又该怎么解释呢？”他问，“总不可能我继母也是被拐来的？然后肚子里还带着个孩子？我爸是接盘侠吗？”
云墨要了张小元继母的照片，观其面相、伸手掐算。
片刻过后，她掀起眼皮，神[se]有些古怪的开[kou]道：“嗯……你说对了。”
小元刚刚维持好的表情再次应声碎裂。
不是，他就随便一说而已，主播怎么顺杆爬了？
云墨根据掐算缓缓开[kou]：“你这个继母比你还惨。她很小的时候就被卖到了大山里给人家当童养媳的，后来长大一点跟着男人外出务工，结果就被你这个——养父，再次拐走了。刚拐走他就发现，对方已经有了身孕，并且似乎因为小时候的遭遇导致脑子不太好，还是个哑巴，根本卖不出什么价格。”
“但拐都拐来了，再加上他也没有个媳妇，所以……”
云墨叹了[kou]气，“你这个继母虽然有些傻，但还是认人的。她不想屈从于你养父，但耐不住你养父的拳头硬，打上十天半个月，自然也就老实了。”
“至于你这个弟弟，你养父其实很早就打算好了。”
“他对你弟弟从小照爱有加，是想着等你弟弟大点的时候，养到白白胖胖的，能找人卖个好价钱。”
【这故事听得我拳头硬了，这养父比上一个虐猫的更不是东西！】
【这一家子原来都是破破烂烂凑出来的啊……】
【[cao]，心疼小哥哥，也心疼小哥哥的继母，她的命也好苦啊……】
【是啊，居然被拐了两次……】
小元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仰头看天。
短短十几分钟内，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要崩塌了。
咬了咬牙，他眼睛通红的看向云墨，就连声音都有些颤抖：“证据呢？你单单只是这么说说，我怎么才能相信你？”
云墨抛出手中的铜钱，旋即按在手心中拨弄。
“你可以去做亲子鉴定。”她淡定的说，“不过那样太慢了。你现在回家，不要发出半点声响，就能听见你那个卧病在床的养父亲[kou]说出真相了。”
小元的嘴角抿成了一条线，眸子中满是迷茫。
他现在心里害怕极了。
但具体怕的是什么，却又无从说起。
为了搞清事情真相，他到底还是深吸一[kou]气后站了起来，坚定道：“好，那我现在就回家去看看！”
说着，快步往回走。
他今天只是刚吃完午饭出来遛弯的，因此距离家并不远。
五分钟后，他气喘吁吁的停在了家门前。
戴上一侧耳机、掏出钥匙，他手指微微有些颤抖的打开了门。
继母和弟弟正在客厅睡觉，电视声掩盖了他的脚步声，他慢慢的走到了卧室门[kou]，旋即小心翼翼的将一侧耳朵贴在了门上。
这不是他第一次在家里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了。
所以实施起来，非常顺利。
但他还是有些紧张，卧室内十分安静，安静到他都能清晰的听见自己那鼓跳如雷的心跳声。
就这么僵持了几秒，卧室里终于传出了声音。
是他爸林勇在给别人打电话——
“老李是我啊，林勇！好久没联系了，怎么连我这个中间人都给忘了？”
“是呢养病呢，妈的半身不遂，天天动弹都费劲！不过还好，我之前留下自己养的那个儿子有出息了，天南海北的带我治病……害，命好啥啊，做咱们这行的只要不横死那都是积德了，而且谁知道往后那王八羔子怎么对我？还不如现在让他多给我拿点钱，反正不是老子的种，养多少年都是白费！”
听到这话，小元的脑子已经‘嗡’的一声炸开了。
他居然……真的不是亲生的！
这么多年，他原来一直在认贼作父！
他的呼吸急促，强撑着才没能倒下，狠狠捏住了门框边缘站稳脚步。
却没想到屋里面下一秒传出的声音，让他直接目眦[yu]裂。
“不闲聊了，我听说你最近手上有挺阔绰的买家？这不我之前拐回来的那个怀孕的傻子，孩子已经生了，现在都一岁了，我给养的白白胖胖、可喜庆了。你看看能不能联系到买家，把这孩子卖了？这可是男娃，哪都不好买！”
“我要价也不多，三万块钱，这孩子就能直接带走。”
“主要是我这身体也不行了，干完最后这一笔买卖，我就带着钱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养老去了，死不死的也就这几年，咱肯定得好好快活是不是！”
小元养父的声音不算小，自然也通过耳机传入了直播间。
他应该去死
这话落下后，所有观众都怒不可遏。
【这他妈的真是个人渣！人贩子真的该死！】
【三万块钱，就能卖掉自己养了一年多的孩子？这他妈的还是个人吗！】
【呵呵，三万都已经是高价了，亲生的都能卖，更何况这个还不是亲生的！而且之前听家里的老人们说，很多打跑腿子的人都会从外地买媳妇，几百块钱就能买一个老实能干活的！】
【妈的，这个世界好恶心！】
【小哥哥现在心态都崩了。】
弹幕说的没错，小元现在心态爆炸。
他咬紧后槽牙，歪头看向正躺在沙发上睡觉的继母和弟弟，顿时就觉得胸[kou]憋闷的快要喘不过气，愤怒到都开始眼冒金星了。
他、他继母、他弟弟……
虽然他并不喜欢他们，但不管怎么说……
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
为什么在林勇的眼里，他们就变成了可以随意买卖的工具？
三万块钱，就能卖掉良心和相处了这么久的情谊吗！？
小元的眼睛通红，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他攥紧拳头，正想踹开门进去狠狠地揍他养父几拳时，耳机里却传来了云墨清冷的声音，迅速将他的理智拉回：“你现在不能打他。”
“他身体状况本就不好，你现在把他打住院，只会给他提供逃跑机会。”
“稳住他，直接报警吧。”
小元大[kou]喘着粗气，嘴角抿成了一条线。
他仍旧很愤怒，但听到云墨的话后，他的眸子倒是清明了不少。
对，没错，他现在不能轻举妄动，绝对不能放任这个人贩子再逃跑。
他必须要让对方受到应有的惩罚！
不能让其他的家庭，再因为这个魔鬼而支离破碎了！
这么想过，小元已经稳住了呼吸。
他再次小心翼翼的离开了家，轻手轻脚的关上门后，吐出了一[kou]浊气。
“我先报个警。”他声音有些沙哑。
连麦暂时中断，云墨淡定的把玩着铜钱，对于弹幕的议论并不在意。
两分钟后，连麦恢复。
小元明显憔悴了许多，他倚在楼道的窗边，掏出了一支烟。
“直播间内禁烟，我会被封号的。”云墨及时制止他。
小元愣了愣，旋即只得收好烟，苦笑一声后说道：“主播，你刚才说林勇的身体会变好？为什么啊，为什么他这样的人，不能早点死……”
他已经不愿称呼林勇为养父了。
觉得恶心。
云墨掀起眼皮看着他，“我说了他最近会变好，没说以后不会变差啊。”
小元眨了眨眼，没反应过来。
云墨掐指说道：“你也知道林勇之前脾气爆，做拐子的时候，因为被拐的人总是想逃跑，且反抗激烈，他还曾失手杀过几个人。”
“天[xing]凉薄、杀孽重，偏又是个容易吸[yin]的体质。”
“所以现在，他的身边总是聚集一些鬼魂，其中还有之前被他失手杀死的人，都在吸食他的人气。长此以往，他的身体总会遭不住的。等到他阳气至弱的时候，便能见鬼，而那时候就是他的死期了。”
【好家伙，整的还挺玄乎的。但我还是想说：弄！弄死他！真该死！】
【不过刚才小哥哥是真报警还是假报警啊？我现在有点懵。】
【半真半假的，反正当乐子看就得了。】
【不过我挺喜欢这个剧本的。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小元闻言，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笑意。
“挺好、挺好……”
“反正也是他死有余辜……”
云墨见状歪头，“你不想知道你的亲生父母是谁、在哪吗？”
小元抿了抿嘴角，却是问道：“他们现在过的好吗？”
云墨：“他们找了你十多年始终无果，心灰意冷之后，领养了一个孩子，现在的[ri]子已经慢慢恢复生机了。”
闻言，小元沉默了许久。
好半晌后，他摇了摇头，笑容中有些许的苦涩：“那还是不知道的好，我不希望自己的出现，打扰到他们已经正常的生活。”
云墨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正当此时，警察也上了楼。
询问完具体的情况后，两名警察推开门闯进了卧室，将正准备带孩子出门做[jiao]易的林勇给制服了。
小元拿着手机走进屋。
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直播间的观众并不清楚。
只能听见林勇扯着嗓子喊‘[cao]你妈的王八羔子我是你爹！你怎么敢举报你爹的！白他妈养你这么多年了你个白眼狼！……’等等污秽的话语。
小元的脸[se]不变，只是冷漠的说了句：“林勇，是你罪有应得。”
旋即挂断了连麦。
徒留直播间的观众们在看到镜头里出现警察后茫然发问——
【不是，来真的啊？真有警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