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公主垂下眸子,不说话了。
    皇后起身,将六公主拉到凳子上让其坐下,然后慢条斯理的道:
    “母后曾和你说过,你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理应嫁给最好的男人。昨夜与你父王商议了,年底的时候卫国公返京,他家里大公子和你年龄相配,正好凑了这件好事。”
    六公主没说话,咬唇垂眸。
    皇后知道一时半会也无法开解女儿,只能让她自己想明白其中的利弊。
    “即便是普通百姓,婚事也要由父母做主,何况是皇家?阿静,你父皇和母后以及你的皇兄,都是疼爱你的。将来你嫁了人,背后有我们,论谁也不敢欺负你。”
    待皇后走了,六公主耳边还是这句话。
    “疼爱?”
    六公主唇角浮现出嘲意。
    恐怕疼爱是假,利用是真。卫国公镇守边疆兵权在握,且儿子们都已经成长起来,成为皇帝心里的一个负担。
    让她嫁进卫国公府,怕也只是想要逼回兵权的一个手段罢了。
    说到底,皇家的女人要么是给父亲铺路,要么是给兄长。
    总归,都不是为了她自己。
    越想,六公主越恨,恨为何要牺牲她,恨为何同样是皇室,楚桃却能追求自己喜欢的人。
    她哭了一会,半响之后,终是缓过来了,提笔写了一封信,让人送出宫去。
    “一定要送到他手里。”
    “是,公主殿下。”
    这封从宫里出来的信件很快就到了田润手上,不知怎么回事,指挥使不让他去监视大理寺了,具体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
    所以田润最近在和其他人忙活典礼的事情,焦头烂额累的够呛。
    捏着那封还带着花香气的信件敲响了房门,屋里传来沉重的声音:“进。”
    推门入内,只见屋里一片昏暗。明明是上午,却感觉像是黄昏一般,空气里还夹杂着浑浊的酒气,味道不太好闻。
    田润屏息上前,恭敬的将信件放在桌子上,道:“指挥使,这是宫里六公主的人送出来的。”
    没听见回应,田润悄悄抬起头,就见孟旭升双目赤红,下巴一片青色,整个人看起来萎靡不振,如同遭遇了什么天大的事情。
    田润想起来,昨天往上孟旭升好似就没回家,那这么说,他昨晚在这坐了一晚?
    仔细想想,好像自从那日去见完那个侍女回来,孟指挥使就一直在衙门里。
    地上散落着酒坛子,数量不多,但田润扫了一眼,发现每一坛子都是价值百两的石液酒,乃是宫中御赐之物。
    好嘛,还得是指挥使,心情不好便用银子来浇愁,想来白花花的银子下去,这愁绪应当浇的差不多了吧。
    半响,上头才传来孟旭升低哑的声音:“拿来我看看。”
    田润将信件呈了上去,很快就听见掏出信件的声音,他垂着脑袋,也看不见孟旭升的脸色,但能感受到,孟旭升似乎冷笑了一声。
    “不知所谓。”孟旭升说了这么一句。
    六公主胆子大的很,竟然说在典礼那日来找他,想要告诉他一件事。
    孟旭升甚至不用想便能猜测出对方想要说什么。
    他点了烛火,将信件燃烧成灰,还吩咐田润道:“当这件事没发生。”
    田润垂首称是。
    。
    各个衙门都因着典礼的事情忙的脚不沾地,邓建文往大理寺跑了许多回,和苏子烨商议着什么。
    眼看着明日就是大日子了,邓建文总觉得心里发慌。
    “苏大人,已经按照你的想法吩咐下去了,不过,我还是担心。”
    此次皇帝出来,叛党一脉定然会有所动作。
    现在的情况是只知道对方会行动,但具体如何行动却是不知的。尤其是在听完苏子烨的分析后,邓建文越发的觉得叛党有备而来,这次怕是一道难坎。
    苏子烨回答道:“邓将军,明日必须要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只要挺过午时,那一切就好了。”
    午时过后,典礼结束,皇帝回宫。
    邓建文点头,看了苏子烨一眼,随口问了句:“这几日气色不错,旧疾没再犯吧?”
    苏子烨忽地红了耳朵,但他神色自如的点头,道:“劳将军挂心,一切安好。”
    邓建文:“那便好,对了,琳琅怎么样?可还安分?我告诉你,还是要多小心一些,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
    邓建文觉得自己和苏子烨交好,提醒一句是应当的,只是他说完这句话,察觉到苏子烨神情怪怪的,朝着角落里看。
    邓建文扭头,就见角落里的凳子上坐着一个侍女打扮的女子,正翘着二郎腿在嗑瓜子。
    小姑娘模样不错,还笑吟吟的朝着他点头,邓建文想起来,就在刚才对方进来送茶水来着,然后就没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