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不究。”
    “但从现在开始,你只能是我的人。”
    “若你愿意便跟着我同进去,若你不愿,自回菡萏院吧。”
    木樨愣住。
    小姐柔和眼神里透出的凶戾仅一瞬便攀爬上自己的后背,让她打了个冷颤。
    待冷静下来,回想起自高家马车冲撞后,小姐变化极大。找不出一丝从前蛮横的影子,对所有人的态度都温柔许多。
    就连那日受了天大的委屈也并未如从前那样撒泼——
    她突然知晓为何小姐为何不带霜竹,因这些话只对“外人”说。
    而眼下,小姐在给自己一个成为“内人”的机会。
    心中做出衡量,木樨快步跟了上去。
    -
    逼仄的房间里,两婆子被打得鼻青脸肿,枯发凌乱。眼睛被布条紧箍,嘴中塞满棉花,时不时的垂涎浸湿胸前布衣,双手双脚被粗糙麻绳反束着,勒出的血痕蹭染身后一片枯黄柴草。
    两人冻得瑟瑟发抖,紧靠在一起,互相取着暖。
    “回二小姐,箬姨娘有急事去了聚福院。只吩咐小的看守着,不叫旁人进来。”
    晏琤琤收回窥探破窗内的视线,轻瞥扬起讨好笑容的管事,不紧不慢轻笑道:“哦?我是旁人?”
    简短一句却如巨山倾倒,压迫逼人。
    木樨站在身后不敢喘气,更莫说早已两股战战,忙不迭开锁的管事。
    “木樨,守在门外不让旁人进来。若有不长眼的,别怪我不客气。”
    晏琤琤冷冷地丢下这句话似是回敬,而后径直进了屋,“啪”的一声关上门,将苦着脸的管事挡在门外。
    关门声打碎了屋内的宁静,而拖动圈椅的尖锐声彻底吓醒了熟睡的两婆子。
    晏琤琤坐在圈椅上,柔声细语道:“听我的声音,你们知晓我是谁吧?”,冷着眼看着闻声如惊弓之鸟的两婆子跪拢过来。
    “我年纪小,身子休养得自然快。不像二位,一把年纪了还要关在这间屋子里,等着发卖出去。”
    见两婆子忽然咿呀发怒,晏琤琤心中了然,轻笑:“发卖一事归箬姨娘管,难道她没告知二位?”
    两婆子闻言没了动静,死气沉沉如案上鱼肉。
    这样的审问场景。
    晏琤琤曾见过多次。
    不过皆在黑暗阴森的廷尉狱,相较之下,此处因窗外阳光投射倒是暖洋洋。
    “我听说,发卖出去的仆奴没有几个好下场。遇到不好的主子,被折腾得死无全尸也是常有的事。”
    “所以那日通传的小厮攀上关系,被保了下来。”
    “他可是清楚知道即便在护国公府的柴房里当个不起眼的小厮,日子也要比发卖好过得多。”
    “可惜没人保你俩,所以毫无人形的被关在这。”
    “但我现在心情好,愿意开口救二位。所以,你们愿不愿替自己伸冤呢?”
    晏琤琤边说边起身扯下两婆子嘴里的棉花后,站定在桌旁,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桌面计算婆子开口的时间。
    “二小姐……主子们没有冤枉老仆。”
    洒扫婆子话毕,沉默蔓延,屋内安静得能听清柴草窸窣。
    晏琤琤笑了笑。
    早已料到她们会说此话。
    她转身笑道:“柴草上染上一大片的血迹可见你俩被关押进来后不停地挣扎过。”
    “但麻绳和柴草上的血迹已凝固乃至变得暗红表示没有新血汨出。”
    “看来关进来后,你们做出了妥协。”
    “而能让人甘愿作伪证和妥协的筹码无非两种,一种是钱财贿赂,一种是家人前途。”
    “让我猜猜看,你们得到了什么?”
    “不过——”
    她话锋一转,气势一改方才的松快,几近威胁道:“我这名正言顺的嫡女身份可比那些狐媚子说的话有用多了。”
    “你们俩得到的应允,我有的是法子各个破掉。”
    猛地。
    晏琤琤俯下身子笑看两婆子微透布条之下的双眼,以及眼神里透出的恐惧。
    笑道:“贵妃娘娘送我的玉镯并未物归原主,事到如今,你这婆子还要偷藏着?”
    话语刚落。
    修花婆子忙不迭地跪过来,哭诉辩解:“二小姐!二小姐!那玉镯我老仆已经上交给了箬姨娘,老仆真没有偷藏。”
    “哦?是吗?”晏琤琤故作惊讶,疑惑道:“其实我倒疑惑。那人让你做伪证,也不该拿贵妃娘娘送的玉镯呀,岂不是能让人轻轻松松地破局。”
    “除非——”
    晏琤琤的语气低了下去,在后宫怨斗多年的经验让她把挑拨离间拿捏得很好。
    气声微暖,字字诛心。
    “那人从一开始就没想让你们全身而退。”
    “即使眼下承诺了你们什么,可出了护国公府那就生死在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