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琤琤收回神思,视线移向窗外熙熙攘攘人群里。
    声音很轻:“殿下,以后我便是襄王妃了。”
    “嗯。”李执的声音更轻。
    她继续说道:“即便是错婚,也得遵循我们护国公府提出的条件,未满二九,琤琤不会与殿下圆房。”
    本是难以启齿的话,可不知为何就这般平淡地说出口,可蓬勃跳动的心脏出卖她的紧张。
    但她也不知。
    身后人那凌乱发丝掩盖的通红耳廓。
    “好。”李执的声音有些颤。
    “我会尽职恪守王妃应有的本分,但除此之外我需要有我自己的时间。若我干了什么出格的事,殿下也不可干涉我。”
    晏琤琤说得很直白,也说得很尖锐。她需要自由去实施自己的计划,也需把所有丑话说在前头。
    “殿下,这样也可以吗?”
    她转过头看向李执,静候他的回答。只见他忽而睁开了眼,露出疲惫的琥珀瞳,柔情蜜意流淌。
    他笑着说:“好,只要琤琤开心就好。”
    夏风微熏,撩拨窗帘,分割阳光散落在李执的笑脸上,为笑眼添上明亮,熹熹的,仿若含着几缕光。挺拔光洁的鼻梁,洁白整齐的牙齿,嘴角梨涡盎然,和煦温柔浑然天成。
    晏琤琤倏尔呼吸一窒。
    一如凝西院初见。
    心中蹿起一股燥热,她撇开眼,回想起他与肃亲王所言,好奇问道:“殿下,你所言的治灾法子是什么?”
    李执并未有隐瞒,一五一十地告知了晏琤琤,可她越听越是胆战心惊。
    这不全然是前世江誉所提出的法子么。
    “这法子是殿下独想而出?当真是精妙!”她试探夸赞。
    李执摇了摇头,笑道:“非也。是一位叫江誉的友人告知。”
    江誉?
    晏琤琤瞪大了眼睛。
    她顾不上自己方才说要“划清界限”的话,一股脑儿地向李执靠近。
    她问:“是江宁人士江誉吗?他人在何处?”
    疑惑眼神射过来,李执回避这个问题,反问道:“琤琤,你怎会认识江誉?”
    她张着嘴,压下脑海里闪回的前世之事。
    方才燥热又涌上来,最后找到了救兵,搬出了陆少安:“先前处理家事时,永康同江誉帮我查清了证据。”
    “我还不曾谢过他。”她露出甜笑,“若是殿下知晓江誉在何处,可否告知琤琤?”
    少女直愣愣的眼神里嵌了一丝期待,洒进稀碎的光,熠熠闪闪,像极了黑夜里发光的琉璃灯。
    明媚笑容如同初夏令人高兴令人心动。
    可李执的心中却被酸涩填满。自年少那次过后,无论他如何与她交好,她却从未对自己这般笑过。
    更何况,就凭陆少安一个纨绔子弟和江誉一个外地人,若无他的协助,怎么会这么轻松的拿到证据。
    明明琤琤这般期待的眼光应是向着自己。
    李执偏过了头,低垂着眼,撒谎道:“我也并不知晓江誉人在何处。那日只是在茶馆里与他萍水相逢。”
    “他同我说了这法子,我也不知是否有用,方才的话不过是为了宽慰皇叔罢了。”
    晏琤琤并不担心,因着这法子倒是实打实的有用。但她不能明说。
    只暗下心思,还需加大人手去寻江誉。
    不仅是那机关唯有江誉能做,更重要的是,江誉是她的未来的一把好刀。
    -
    只稍傍晚吃晚饭时,肃亲王府同护国公府的消息几是一同传来。
    错嫁已是尘埃落定,倒也无可奈何。
    只不过护国公府的信里还夹杂着晏泓涵的教诲。
    大意是因守着规矩,娘家人无法亲自过来规训,李执切莫怠慢自己的妹妹云云。
    李执见过后大笔一挥写了“好”字便准备着人送了回去。
    晏琤琤见状连忙叫住,放下了碗筷,将李执所写的纸抽出来,自己补上一句“殿下光风霁月,兄长不必担忧”才作罢。
    至此,只剩肃亲王在信中写明所担忧常阳殿知情后可能发生的情况。
    但显然,襄王府内的二人并不担忧。
    眼下民间议论纷纷,更多的流民,难民往朝都里涌。承天府和府兵营近期也忙得脚不沾地。
    惠帝急需一个能解决此事的人或者办法。只要李执能帮助惠帝,错婚之事倒也不那么严重了。
    对此,襄王府内的两人也想得很明白。
    玉箸触碰玉盘发出清脆,两人安静吃饭。
    许是奔波一天,晏琤琤累极了,吃不太下,便说想回房休息。
    李执夹了一筷子荤菜,倾首表示好。
    迈出门,晏琤琤忽又折返。
    因‘二九圆房’一事,外人并不知晓,以防过早地出现襄王与襄王妃感情不和的谣言。
    她抿着嘴,同李执提议:同住凝晖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