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他是欢欣还是痛苦,身躯扭动着,颤栗着,似乎是本能驱使,将腰臀抬高了几寸。
    有什么抵-在了芷溟腰间,迫使她从意-乱-情-迷里清醒过来,她拿手背拂去了自己嘴上的晶莹,似懂非懂地皱起眉头。
    接着便利落伸手给自己的住所施了一个隔音的结界。
    宁合不再赧然,任由他的手被另一只凉如水的手十指紧扣,逐渐那清凉覆住了他的脸颊,覆住了他的心,他的四肢百骸,他最柔软的部分,整个世界只剩下心跳声,像雷鸣声,幻觉里下起暴雨,海面上的浪时有时无时高时低,一阵阵冲刷着悬崖边的峭壁,骨头缝里每一寸热气都被捋平,他的脚背绷得直直的,嗓音颤动,吐出的音节都是碎的,每个字都是她的名字。
    身躯与身躯缠得难分彼此,直至晨光熹微。
    阳光温柔地投进窗棂,芷溟先醒的,她见着这满床刺目的狼狈,懒洋洋地从田螺中勾出了术法册子,在空中翻找到清洁术那一页,静悄悄地清理着每一处,也是第一次施新的术法做得这么完美无缺。
    他在她怀中熟睡,如同一只温顺餍足的猫。
    芷溟轻手轻脚地取出胳膊,离开了他的身侧,闹了一夜却并不累,反而神清气爽,眼前的所有东西都泛着光,连同飞舞的微尘。
    她推门出去,想去厨房拿些吃食,罔境里待了这么些天,似乎今天才感觉到饿。
    几乎是在她刚要出院门的时候,被陈璃叫住了。
    想起自己曾经厉声反驳过陈璃劝她的那些话,她说自己绝不会情难自禁,脸颊顿时火辣辣的。
    “毕月乌要师尊把你交出去。”陈璃的神情满是担忧。
    她根本没想提宁合的事。
    芷溟想起锋水河,又想起毕月乌挨了那一击,只觉得她是活该。
    但她现在不是泽湄了。
    如果是泽湄,估计勾勾手指就能让那只鸟粉身碎骨。
    她怎么就把自己的神身毁了呢……
    “不去怎样?”
    “她说,要杀了宗门上下所有的人。”陈璃上前一步凑近了芷溟,见她漫不经心的样子,眉头皱得更紧。
    “她现在还能动?放几句狠话而已。”
    陈璃重重地吸了一口气:“确实未曾见她露面,但她也让下属传话来。”
    “那原话是——若你一直在塔内出不来,等到一个月后她会入塔把你带出来,再……总之是手段残忍,都是些刑罚。”
    一个月?芷溟有些讶异,看来她应该伤得挺重的。
    “她真的会杀了你。”陈璃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是抖着的,她不懂芷溟为什么看上去毫无惧色。
    芷溟亦不懂她为什么那么激动。
    “水克火,她再强也在神兽五行之中。”
    “她杀不了我。”
    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瞥了陈璃一眼,出门先飞去了琳琅坞,见到了悠哉悠哉的烙月,心里的猜想已经得到了一半印证。
    “她不是真的毕月乌,对不对?”
    烙月有些惊讶地瞥她一眼,点点头。
    他思索片刻,又道:“你都已知晓了?她说的那些糊涂话。”
    芷溟嗯了一声,她从进门起就在犹豫是否要谈谈内河神殿曜日堂下魔火的由来。
    但她什么也没说。
    “你打算什么时候把那孩子送出罔境?”芷淳早已迫不及待地开口问她,目光暗含一丝担忧。
    “不送了。”她回得干脆。
    烙月莞尔一笑,脸上神情端的是意味深长。
    “怎么突然改了主意?”芷淳难以置信地望向她。
    “我想他留在我身边……反正,神使已经不在了。”
    芷溟见烙月和母亲俱是一惊,倒没有再继续撒谎的必要,但她只能换个说法。
    “坎离塔的顶层荒凉凋敝,莱芜树离枯死不远,像是已经很久没人去照料过,我说我见到了神使,只是因为不希望有人知道神使不在后贸然入塔。”
    芷淳暗自叹息一声,心里转了又转,简直百思不得其解。
    “千年期限快到了,她应该在塔中的。”
    “云游去了也说不准,毕竟待在那里也是……”烙月脸上的笑意忽地淡了些。
    “一个人太过寂寞。”
    芷淳对女儿突如其来的转变,又不安,又有些生气。
    “暂且不提雷刑,禁咒的力量不容小觑,靠我或者烙月,是不可能解开的。”
    芷溟沉默片刻,回道:“不如等到所有神兽一齐入塔那天,我们再谈这个?”
    “神使不是不在吗……你是说,你去求她?”芷淳被女儿的天真震惊得说不出话。
    她到底知不知道曾经神使与角木蛟那场大战有多恐怖。
    “你知道带你出内河神殿的田螺是神骨,那你又知道不知道,那是神使的左手,据说她为了抓稳这条滑溜的龙,连自己的左手也可以舍弃。”
    “你头上戴着的神骨,它一半来自神使,一半来自角木蛟的木骨。”
    芷溟从之前的惊讶中慢慢回过味来。
    自己说等到入塔再谈其实只是想拖延时间,羲和被困住泽湄又……总之所有神兽一齐入塔的那天估计就是个笑话。
    但是,一想到泽湄因为迟迟救不出羲和这件事疯魔成这样,她又开始想——泽湄会不会还有后招。
    思及此处,那关于顶层记忆里的木盒子隐约发着光,灼烧着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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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2章 第 5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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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芷溟把胳膊抽出去的时候,宁合就醒了,但他直到听见开门关门连着远去的脚步声,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也趴在门上听见了芷溟和那个曾经在村里见过面的道士的谈话,原本神情绷得很紧,又被芷溟那自负傲气的样子逗得直想笑。
    这院落是三间房合抱一棵大树的格局,宁合看着第三间房里走出来一个他绝不会忘记的身影,个子不高也不矮,五官精致,发冠修得一丝不乱,嘴唇红润衬得整个人更加白皙,身上的衣服虽然旧但是也穿出一份玉树临风的味道。
    “原来她可以对付那只鸟,不过,永远不可能是因为我。”
    黎垣有些神伤。
    “坎离塔,她说闯就闯了,即使代价是要去归凤山那样的鬼地方,她也毫无惧色,那男人真是命好。”
    他从小生长在世家大族里,明明不成文的规则是男人一定要有身份女人才会示好,才会娶回家。
    原来并非如此。
    “她怕是不知道螭族若离开月珠太久会被禁咒反噬的事。”陈璃被他这番话扰得心烦意乱。
    父亲当年拼尽全力想要待在岸上,最后仍然是悲惨的结局。
    而她的母亲,自然是什么都没做,隔岸观火,好像那不是她最爱的男人,只是个陌生路人。
    “离开太久会怎样?”
    “会死。”陈璃回得冰冷。
    隔着窗棂,宁合的心狠狠揪紧了,昨晚有多甜蜜,现在就有多令人窒息,他努力的呼气吸气,脑子里一团乱麻。
    只是不能太久,多久倒也没定论……再过几年他就老了,正好,她或许也不会想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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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乎宁合的意料,烙月竟然让他去打理参园,虽然自己没有照顾过人参,但烙月打算手把手教他。
    他激动不已,总觉得这是烙月给他的,可以长长久久留在此处的默许。
    于是他这几天的生活和在村里的那段时光看起来差别不大了,白天在参园挑水干活,晚上被芷溟接回住处。
    天上飞来飞去的人,他只当是飞鸟,只当是浮塔村的白鹭。
    怎么……有种刚刚新婚的错觉。
    白日里忽然又起暴雨,夏季里这样的暴雨很常见,宁合的好心情是一点儿都没被这雨水影响,人参喜阴喜水,这种天气是好天气。
    这里的树都是为了人参而特别修剪过的,既遮阳又能漏出细细的阳光。
    宁合跑来跑去,找不到哪一棵树能够为他完全挡住雨水,后来干脆放弃了,就这么低着头,任由雨水裹着尘土,从头发丝流到前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