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时家中巨变,从青州到雷番山那一段路,他永远不会告诉别人他经历了什么。
    黎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些年,他好像一直在等着谁,对这个人说出这些心底话。
    但没想到会是他。
    “但是美貌对我来说,似乎也只是一种负累。”
    现在黎垣正在御剑带他飞行,凉风在耳边吹过,初春时节,一切都在慢慢苏醒。
    宁合想他这些年真是沉下心来修行了,行事随分豁达,和之前判若两人。
    看着他,就像看到了当初的烙月掌门,其实细看之下,他们两个人五官还真有点相似。
    “掌门呢?他可还安好?”
    “掌门六年前就已经病故了,依照他的意愿葬在了归凤山旁。”
    宁合蓦地觉得这风吹得额上有些冷。
    烙月掌门大约是已经心死,才离世得这么早吧。
    六年,原来自己竟然离开了这么久?说不定还要更久,十年还是二十年?他的心里忽然很是不安。
    “当初年少不更事,现在想想真是胆大。”
    “知晓黎氏所做的那些事情之后,竟然也有一点后悔当初的鲁莽行径……”
    “但我身在其中,好像也非要破了这个劫才能算完整,你明白吗?”
    宁合朝他淡淡一笑,他想自己怎么会不明白呢?
    “你送我的这个红藤,现在你可以自己用了,毕竟你是树妖,若是真的出了这个石头门,很有可能会再次变回原形,但是你只要用了这个药,应该还是能够支撑一段时间。”
    宁合把红藤接了过来,这东西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他的手心。
    “这个也给你。”
    黎垣从兜里掏出来几颗金珠放在他手掌上,他脸上的笑那么纯粹。
    “权当一点心意吧,就当是婚礼的贺礼了,我毕竟是在人间长大的,我知道这个对你来说应该比较重要。”
    “潞州城快到了,我送你去码头对岸的山顶上,那里应该没什么人会看见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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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宝们,明天大结局
    第69章 第 6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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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阳西下,太阳宛若一颗火球融化着缓慢下落,浮塔村进村的小道上,有三个六七岁的小童正悠哉悠哉地散步聊天。
    小羲突然蹲下来,把地上的白色野菊摘了一株,攥在手心里。
    “邱先生今天留的功课可真多!”
    “我不做了。”
    “今天出门前,我爹说给我留了炸丸子,你们俩要不要去吃?”
    这爱交际朋友的小童名唤林彩,她拦在了路中央,大有若其他两人不答应,则别想回自己家的意思。
    “小羲,你去不去?”
    “不去。”
    小羲想着这朵花能不能移到母亲院子里去,这东西看起来很好养活的样子,无人看顾,竟然在路边就长起来了。
    “小羲,你为什么就不能帮我一下?你明明知道我爹他……唉,我爹怎么就配不了你娘了?我觉得她们两个正合适!”
    “不合适的,我娘脾气差得要命,你爹只跟她说过一句话而已,若是再说几句,这念头早就打消了。”
    小羲又多拔了几株野菊花。
    一旁看戏的胡茜左右为难,她不知道该帮谁,就像她母父常说的那样——手心手背都是肉。
    “诶,你们看,那个人是谁?好眼生,从来没见过。”胡茜突然指着前方大声朝两人喊道。
    这小道前方有个男人,脚步走得很慢,神情看起来跟她们一样惬意。
    他脑后的发髻有些凌乱,似乎是用一根枯树枝别住的。五官清秀,眼睛又圆又亮,身形瘦削,穿着件没有花纹的浅绿色衣衫,整个扫一眼下来居然看不出年纪。
    林彩也扭头瞥了一眼这突然出现在村中的陌生男人,朝着同伴有些困惑道。
    “你们说,他像是来这里拍花子的吗?”
    胡茜和小羲都不说话。
    那男人拐进向左的一条岔路,往里走只有一户人家,宁宅。
    林彩震惊地望了一眼小羲,拔腿往前跑,小羲和胡茜也跟了上去,三人气喘吁吁站在木门前,有只老态龙钟的芦花鸡走过,在林彩脚边拉了一泡,林彩差点跳起来了。
    按照常理来说,那男人现在应该站在宅子门口,现在却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小羲也觉得困惑,她往四周望了望,震惊到瞳孔微张,院子里怎么多出一棵树的树冠。
    “你娘去哪里了?你先去找她,我们在这里守着,你就说家里进贼了!”
    小羲实在是不喜欢别人对她发号施令,她朝着林彩冷脸,已经不打算再给她面子了。
    “这里是我家,你们走才是。”
    “小羲,你怎么这样?要是那人突然从你家里哪儿窜出来把你拐走了怎么办?”
    林彩也有些生气了。
    芷溟此刻也回家来了,她其实只离开了半天,可瞧着发丝上都是霜,像是出了一趟远门,肩膀上还挎着一个小羲从没见过的深蓝色布包裹。
    “娘,你找到那种香料啦?”
    “芷娘子,你家里刚刚进了一个陌生男人!”
    芷溟不知她们是否在玩笑,可她懒得理这几个小孩,连敷衍的话也不想说。
    陌生男人,信使还是小贼?
    有些族员会托人给她来信,也是来一趟就走。
    她前脚刚迈进正厅门槛,小羲已经跟了上来,满怀期待地试探着开口道。
    “娘,你下次去哪里,能不能也带上我?”
    “不能。”
    “还有,我不是你娘,你直呼我的名字就行。”
    芷溟也不明白这女孩为何一见到她就喊她娘,喊了这么多年,她无论如何纠正,她都不愿意改。
    她将那包裹打开,里面是形态各异的珍珠蚌,幽冥洞那里的蚌她都搜寻起来,打包带走了。
    她不想在江底一个个开,那里太暗了,她分辨不出哪个更好。
    小羲的神情蓦地黯淡下来,攥着的几株野菊花被双手大力揉成萎靡的一团。
    “做功课,洗漱,上床睡觉,还要我再说?”
    芷溟掏出一把银色小刀,行云流水地一个个开蚌。
    她干得很快,小羲功课做完了要去洗漱的时候,芷溟已经上床睡觉了。
    正好要去灶台处舀水,小羲从那儿走到了院子里,门口横七竖八堆满了干柴火,挡住了任何想要进去的人。
    小羲盯着那堆柴火发呆,她现在如果要拨开这些东西进去,是不是会惊动母亲。
    她重新折返,想着还是先洗脸明天再说,一转身,灶台处居然多出来一个人影,就是白天见到的那个男人,他神情恍惚,还伴着淡淡的哀怨。
    她们俩对视许久,他欲言又止,还是忍不住先开口了。
    “你叫小羲是么?我能冒昧问问,你爹是谁?”
    “不知道。”小羲坦然回他,她觉得这男人好像没有恶意。
    “不知道?”
    宁合有些想哭。
    他自己觉得只离开两三个月而已,可对她来说,这段时间许是太久了吧。
    因为他离开太久,所以找了别人是吗?现在孩子都有了,证据摆在眼前,跟那时候自己错认黎垣与她的关系完全是两个性质的事。
    “你,认识云衫吗?”
    宁合吸了吸鼻子,心内仍残存一丝希望,芷溟并非心软过度的人,能让她养孩子,只能说明这孩子是她至交好友的。
    “认识啊,云姨经常来找我娘,她们总是在商量事。”
    宁合眼圈红透了,越想心里越是有一股无名火烧到心口,惹得他又哭又笑,觉得世事太过荒谬无常。
    难道要他当她的继室吗?这算什么?
    “为什么问完我爹又问云姨啊,你认识她们吗?不过我一出生就没见过我爹。”
    宁合环顾四周,这地方实在太像原来母父留给他的宅子了,可是此地太脏东西太凌乱,该是没有被认真打理过。
    她为什么娶了别人,又建了一座和原来的他的屋子一模一样的房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