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定有什么是自己忽略的。
    她没头苍蝇似的乱转,又想要出归墟再去看看树上有什么,猛然间,右脚被地上的什么玩意儿绊了一跤,幸好两只胳膊护着,要不然下颌角得被磕得粉碎……
    膝盖很疼,她趴着伸手往左右上下摸索了一会儿,寻到了害她的元凶——一个木质的小盒,十分沉,端着的时候手腕有些疼,轻摇是沙砾混着水的声响。
    也是在此刻,她的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有扇门真的打开了。
    那只鸟从树上摔下来的时候,泽湄说过,让它喝些莱芜树的露水,等好了再送出去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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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将入夏,连着天气也变得捉摸不定,狂风哗哗作响,一眨眼的功夫,暴雨如注,浇湿了地上三五成群的人们。
    不会使水火不侵咒的,慌慌张张地跑到了树下去躲雨。
    芷溟进去也有两个时辰了,大部分人觉得无聊早已离开。
    暴雨中忽现一道紫色的圆弧,它疾速如闪电般划过雨幕,再眨眼时已经消失,让不小心瞥见的人疑心只是看错。
    靖室门口本来有两人正守着,但是雨下得迅疾,干脆齐齐跑进了靖室避雨。
    “你说这入塔的人,怎么才能出来呢?”
    她拼命甩着头发上的水珠,不经意间瞥了一眼隔着过道和屏风,但能隐约瞧见的床上躺着的病人。
    “其实,我听说,大部分人入塔只是为了求圣使实现心愿,但是代价嘛……好像是要亲自去一趟归凤山。”
    “那地方谁能乐意去啊?”听见这话的人霎时瞪大了双眼。
    “而且,能登到顶去,想必是道心极其坚决的人吧……”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那因此事惊讶万分又平静下来的女子,忍不住喃喃道。
    “什么心愿都能达成吗?”
    正想着事呢,同伴又跑开了,站在离她在几丈远的地方。
    “这个男人……长得也很一般啊。”
    乍地一道雷鸣声响彻云霄,两个人俱是一惊,那偷偷去看一眼的女人也复跑回厅堂。
    眼前突兀地现出一个高大颀长的墨绿色女人,她的眼睛像是被水泡得过度,眼眶红得有些肿,可是头发丝和身上却无一滴雨水,看上去像极了水中精怪幻化而成的人。
    见来者不善,两个小道姑很快就逃了,也不知是不是风送她们出去的,在她们刚迈步出去的时候,那门“轰隆”一声关上,严丝合缝。
    临近傍晚天色转暗,又逢着暴雨,就更暗上一层,屋内本该应着时辰变亮的朝日珠像是受到了压制,微弱如萤火,明明灭灭。
    芷溟俯身下去,将藏于心口的露水引出,它闪着光,徐徐滋养着宁合的身躯。
    现在,她才看见了锋水河的术法在他身上割出的斑驳伤痕,触目惊心。
    露水用完,她也力竭了,紧靠着那副逐渐温热起来的躯体,心里的石头终于放下。
    “该说你是胆大,还是胆小?”
    宁合恍惚中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自己似乎变成了一只鸟,被她一只手扮作的笼子给罩住,薄荷的气息强烈地浸染着他的知觉。
    右侧的床板倏地往下一沉——她躺在了他的身边。
    女人的手臂渐渐收紧,他腰上吃痛,想要推开,挣扎了几下,未果。
    意识到这该是多么亲密的姿势,她的霸道占有,就好像……他是她最重要的人。
    窗外暴雨声如雷贯耳,像是有泼天的怒意要倾泻,惹得人心也烦忧,这下他算是彻底清醒了。
    晕过去之前的事他都还记得清楚,那伤,还有她眼里的心疼。
    再早一点,他想起那个旖旎的梦,梦里她没有回答那个问题。
    “我们这样……算什么?”情思流转,便迫不及待地宣之于口,宁合望着不远处模糊的屏风轮廓,又开始疑心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了。
    “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罢。”
    “我说?”宁合心里猛地来了火气,他转了个身,抬头才堪堪能够得上她的目光,在黑夜里,一双微微上扬的眼睛,仍然亮得能把他看穿似的。
    “你说!”
    他挣脱不了她的怀抱,便使上几分蛮力狠狠锤向她的胸口,却又因着别的什么缘故,落下去仿佛是在别样的亲昵。
    碰到的肌肤太过腻滑,到后面他已经不敢再伸拳,实在是身上在莫名其妙地发着热,一阵连着一阵。
    芷溟没在乎这棉花一样的拳头,面上止不住的泛起笑意,见他这么生龙活虎的,是真的活过来了。
    她扶住了他的双臂,一点点的往下靠,直到额头碰着额头,鼻尖碰着鼻尖,呼吸缠着呼吸。
    没忍住,还是伸出舌头,轻点了一下他的脸颊,发着烫,还是那么绵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