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退回一刻钟前,山匪突然发难,暂住灵音寺的达官贵人猝不及防,逃跑间乱成一团。

    惠王妃身处其中,她的身份最为尊贵,灵音寺自然安排了规格最高的禅房,也因此,她们一行人,瞬间成了山匪的重点“照顾”对象。

    起初,灵音寺的武僧们组织起来抵挡了一阵,终是不敌,却也为殷清钰他们争取了一段时间。

    作为一行中仅有的几个男人之一,殷清钰当仁不让地站出来,发觉危险后立刻组织人手保护母亲和妻子离开。

    沈如意脸色苍白,紧紧抓住他的衣袖:“我不走,夫君,我不走,我要留在这陪你!”

    殷清钰闻言一怔,出神间,一独眼刀疤脸的山匪已经提刀追来。

    惠王妃被丫鬟婆子护在中间,看得千真万确,这一幕叫她心脏紧缩,竟吓得惊声尖叫:“钰儿小心!”

    殷清钰转身,运起长剑格挡,“当啷”一声,清脆的金属交击声震彻耳膜。

    山匪哈哈大笑:“没想到这群怂包里,还有个能打的,不过也就这样了!”

    “老子的大砍刀可不是吃素的!”

    “你尽管来。”殷清钰神色冰冷,平静地说。

    实际上,他藏垂下的大袖里,握剑的手已经小幅度震颤起来,虎口处传来撕裂般的痛楚。

    他学的是剑,君子之剑,武功并不算高强,与冲杀出来的魁梧山匪相比,弱了不止一筹。

    因此甫一交手,他便感觉到山匪惊人的力气,如果不是小心谨慎,时刻防备,长剑怕是早在短兵交接的一瞬间就脱手而出。

    殷清钰只希望自己能尽量拖延时间,给亲人争取逃命的机会,可他放眼望去,山匪人数还在源源不断增加。

    殷清钰一颗心直直下坠。

    刀疤脸山匪被他惹怒,一脸狰狞道:“好小子,大爷我就给你留个全尸!”

    惠王妃闻言,身体一软,竟是直接昏死过去。

    丫鬟婆子吓了一跳,立刻有人眼疾手快,接住她软倒的身体:“王妃,王妃!”

    “婆婆。”沈如意脸上极其难看,伸手在她鼻子底下探了探,终于松了口气,解释道:“婆婆是惊吓过度,暂时晕过去了。”

    众人纷纷松了口气。

    事态却实在不容乐观。

    胆小些的仆从已经被这阵仗吓得双手合十,不住祈祷神佛保佑,世子爷一定要杀了这嚣张的山匪!

    然而,事

    与愿违。

    大刀再次砍来,殷清钰再也招架不住,长剑猛地脱手,还未躲避,厚重的砍刀已经抵上他的脖颈。

    “别动,你再动一下,我可不敢保证我的刀会不会割开你的喉咙,你还没见过割喉而死的人吧,血会咕嘟咕嘟地冒出来,怎么也止不住……”他呵呵狞笑出声,半张脸上深深的刀疤从瞎掉的眼睛延伸至下颌,宛若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

    森冷的话也仿佛浸透了血腥味,在场众人吓成了鹌鹑,瑟瑟发抖地缩在一起,眼里满是绝望,完了,彻底完了,她们唯一的指望也不成了!

    沈如意悄悄抬头,看向四周,聚拢来的山匪把守得死紧,轻蔑又贪婪地盯着她们,已经有人吓得小声哭泣,所有人都觉得,自己今天在劫难逃。

    有人羡慕起一早昏死过去的惠王妃,至少不用面对这些穷凶极恶的匪徒。

    沈如意眼神转了一圈,脸色惨白如纸,最终,她殷切目光落在殷清钰身上。

    此时,刀疤独眼匪首的小弟小跑过来,恭敬地告诉他:“首领,检查完了,所有人都在这里了。”

    “好好好。”独眼匪首满意极了,笑眯眯地看向缩成一团的俘虏,眼底冒出了绿油油的精光,他看着他们,像是在看一群待宰的肥羊。

    他发下命令:“你们先别动她们,等我找人要赎金,干一票大的!”

    “你要干什么?”殷清钰厉声呵斥,隐约猜到对方的意图,下一刻,啪地一声,清脆无比。

    匪首用刀身狠狠朝他半张脸拍去,肉眼可见的,他细皮嫩肉的脸上出现一道笔直的横印,又红又肿。

    “我让你说话了吗,这次只是教训你一回,再有下次,我要你的命!”

    殷清钰心头一紧,毫不怀疑,对方说的是真话,可这让他怎么受得了,自尊被人狠狠践踏,屈辱,愤怒齐齐涌上心头。

    “你这是什么眼神?”匪首眼中掠过一丝暗芒,阴狠一笑,如果不是……他决定给他来点教训。

    这时,一道身影猛地扑来。

    “不要伤我夫君,我愿意一命换一命!”

    众人定睛一看,竟是狼狈不堪的沈如意,她护着殷清钰一侧,衣衫凌乱,身体发颤,全然一副弱女子模样,此刻,却似发狂的母狮,毫不畏惧地瞪向匪首。

    她很害怕。

    害怕得瑟瑟发抖,畏惧、惊恐如潮水一波波涌上心头,可一想到身后的人,顿时生出无尽勇气。

    “如意。”殷清钰错愕万分,感动

    自心头涌起。

    “夫君。”沈如意声音哽咽,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往下流,泪眼朦胧中她哀求地看向匪首:“求求你,不要杀了我的夫君,我是他的妻子,我愿意替他去死。”

    “夫君,如意心悦你,我只希望以后,你不要忘了如意。”她真以为自己会死,甚至顾不得大庭广众之下,不顾一切地告诉殷清钰,她的真正心意。

    殷清钰深深凝望这张梨花带雨的脸,喉头一哽,仿佛被什么裹住一般,说不出一句话。

    他万万没想到,危难关头,竟然是沈如意,这个他从未放在心上的女人站了出来。

    一命换一命。

    她竟爱我至深!

    “我的老天也,你们以为咱这是菜市场啊,有啥讨价还价的资格!”匪首还没出声,下属便跳了出来,热情地建议道:“老大,要不咱们就送他俩一起下黄泉吧,做一对黄泉夫妻!”

    他兴冲冲地期待着老大的赞许,冷不防,突然被他一脚踹翻在地。

    手下错愕又哀怨地看着他,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刀疤脸匪首狠狠刮他一眼:“你给老子闭嘴!”

    他根本不知道,这俩人是什么身份,打骂一下做个样子可以,要真杀了他们……匪首不知想到什么,身体竟微颤起来。

    死一般的寂静中,匪首忽地狞笑出声,意味不明地说:“真是一对有情人。”

    他收了刀,挤眉弄眼,想装出一副感动至极的模样。

    至于杀了他们?

    他是万万不敢的,如此为难也不过是为了遮掩真相,如今这女人这么护着殷世子,正好让他有机会放过他们。

    否则,这场戏可就做过了。

    思及此,他想起来时听到的吩咐,心头顿时一凛,那位可真是冷血,竟连……他们都能拿来当筏子。

    不过,这又关他什么事,他就是执行任务的棋子。

    “算——”匪徒正要说话,惊慌失措的喊声骤然打断他,他拧紧眉头,不悦地看过去,动作猛地一顿。

    身受重伤鲜血淋漓的下属艰难地拖着身体大喊:“首领,快逃!有埋伏!”

    “阿彪,你说啥?”手下震惊无比,认出重伤这人是自己手底下的人,因为功夫太差被他调去守山门。

    阿彪撑着一口气:“有、有援兵快逃,他们已经、已经打过来了!”

    说完,他脑袋一歪断了气。

    听见这话的其他山匪瞬间睁大眼睛,

    本就凶残暴力的一群人提着大刀呼喊起来眼睛通红滴看向匪首。

    后者目光阴狠毒辣,更让人惶恐不安的是,他竟看向躲在一起的俘虏们,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吓破了胆的众人想的不错,刀疤匪首确实想杀了他们。

    只是还没来得及动手,无数箭矢流光陨星,从天而降,匪徒们眨眼间就被射成了刺猬,惨叫哀嚎在院落里此起彼伏。

    很快,只剩匪首挥着大刀负隅顽抗。

    此时,四四方方的宅院四周,墙上地上全都是举着火把的士兵,顷刻间,将整座院子照得灯火通明。

    大门前,救援的士兵整齐划一,虚掩的门扉被人一脚踹开,轰地一声巨响,这些骁勇善战的士兵,都是守护京都的精锐,如今,手中长刀齐刷刷指向匪首,刀身反射出刺眼寒光。

    一切发生得如此猝不及防。

    不止从哪里响起一声尖叫:“快救世子,千万不能让他抓住世子当人质,别让他给逃走了!”

    殷清钰心头一紧,本能感觉到一股危险。

    他下意识朝匪首看去,直直撞上他阴狠毒辣的视线,顷刻间,全身毛骨悚然。

    按照距离,殷清钰确实离他最近。

    他转身欲跑,砍刀先至,锋利冰冷的刀刃抵着他的脖颈,已经割破一层皮肤,流出刺眼的鲜血。

    殷清钰一动也不敢动。

    一股凉意腾地从脊背蹿起,涌上头顶,最后变成一层一层冰冷滑腻的冷汗,糊满全身,死亡的威胁如附骨之疽,令他全身紧绷。

    他还年轻,他不想死!

    “所有人都别动!”

    刀疤匪首恶声恶气地说道,一边将刀刃紧紧抵上去,威胁众人:“你们要敢再前进一步,我就杀了他!”

    话音刚落,沈如意已经尖叫出声:“不、不要!不要杀他!”

    “我是世子妃,我爷爷是当朝太傅,你们全都不要动,让他离开!快让他离开!”为了救殷清钰,她不惜一切代价,自爆身份的举动也确实让士兵们不敢轻举妄动。

    沈如意捂住心口,狠狠松了口气。

    如今她满脑子都是殷清钰的安危,全然没发现周围人看自己时,怨恨的目光。

    世子重要,难道他们就不重要吗!

    他们之中不少人的亲眷都死在匪徒手里,如今好不容易获救,有了翻盘的机会,恨不得吃了那恶徒的肉,喝了他的血,将他剥皮抽筋,碎尸万段!

    沈如意

    这一嗓子,直接碾碎了他们报仇的希望。

    不少人心中愤恨,虽然她们家里不如惠王府煊赫,也没沈太傅那么地位尊崇,是国之柱石,可是,他们人多,拧成一股绳,再怎么也能让两家伤筋动骨。

    匪首得意地哈哈大笑:“世子妃真是大气!”

    沈如意不敢松懈。

    果然,匪徒提出了自己的条件:“现在,你让他们让出一条路,我要上山。”

    沈如意自然一口答应,她亦步亦趋地跟过去,眼神直直落在被挟持的殷清钰身上。

    灵音寺背靠大山,没一会儿就到了山林入口。

    白日看起来郁郁葱葱的茂密山林,此时已被阴冷的黑暗笼罩,遮天蔽日的大树连亘一片,树冠挨挨挤挤,抬眼望去,竟是看不见丝毫光亮。

    漆黑的山林犹如一张黑洞洞的大嘴,似要择人而噬。

    匪徒看到山林,微微松了口气,他扭头警告众人:“所有人都停下。”

    沈如意见此攥紧手掌,殷切地看着他:“你快放了我夫君!”

    “哈哈哈,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放了他!”树林里响起男人猖狂大笑:“你做什么梦呢,没有他这个人质,我早被他们抓住了。”

    “世子妃,你最好信守承诺,要是让我发现他们追过来,我就杀了你心爱的夫君!”

    “放心,等我到了安全的地方,自然会把他放了。”

    沈如意神色呆怔,震惊地看着他挟持殷清钰,走进漆黑的山林,眨眼间,两人便已消失不见。

    她回过神,整个人像是抽掉了主心骨,竟当场软倒在地,失声痛哭。

    她被他给骗了!

    “夫人。”云萝小心翼翼地搀扶起她,“世子爷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沈如意摇着头,还未说话,哭声已至,她知道那匪徒有多凶神恶煞,夫君落在他手上,定然会受尽折磨!

    思及此,沈如意忍不住呜咽出声。

    不少人见此,倒是生出些许怜悯,可下一刻,她见士兵要进森林救人,竟又拼死阻拦:“不可以,不可以!他说过,要是让他看见追兵,一定会杀掉我夫君,你们不能去!”

    听见她的话,众人皆无奈摇头,之前的好感消失殆尽,真是糊涂啊!

    沈如意不后悔,擦了擦已经哭肿的眼睛,她不能承受一丝一毫失去殷清钰的可能。

    这些人怎么知道她的想法。

    如果可以,她恨不得当初被匪徒劫走

    的人是自己。

    这怎么能行呢。

    白皎藏在暗处,看见这一幕,轻轻笑了起来,倘若知道沈如意的想法,一定会摇头告诉他,没有如果!

    她就是要报复殷清钰。

    “好玩儿吗?”男人微不可察地收紧手臂,低头看向怀里的少女。

    白皎抬眸看他:“当然好玩儿。”

    她笑眼弯弯,没有半点儿被人发觉的惊慌,非但如此,看他的眼神也凶巴巴的,仿佛在警告他,你敢反驳,我就咬死你!

    可爱又娇俏的模样落在殷九黎眼里,惹他呼吸一滞,不禁低垂眼睫,遮住眼底汹涌的暗流,声音也不觉沙哑起来:“我的皎皎真厉害。”

    白皎仰起小脸,骄傲张扬,宛若自信的小太阳,毫不谦虚地接受他的夸赞:“那当然!”

    只有她才能想出这么精妙绝伦的计策!

    方才“提醒”匪徒自救的声音,就是她伪装出来的变音,目标直指倒霉蛋殷清钰。

    果然,匪徒立刻选择劫持殷清钰,躲进深山老林里。

    灵音寺背靠的山峰名叫灵音山,乃是连祁山脉的一部分,也就是说,附近一座山连着一座山,重峦叠嶂,几乎没有尽头。

    因此,就算是最熟练的猎户,也只敢在外围打猎,生怕迷失了方向,急于逃命的匪首则不同,他一定会带着殷清钰闯入深山禁区,不说里面藏匿的大型野兽,就算蛇虫鼠蚁,也让人防不胜防。

    殷清钰作为养尊处优的世子,不知道要跟着遭什么大罪!

    这可比命簿里的被匪徒轻飘飘放过的剧情好看多了!

    白皎对自己的安排很满意。

    解决完这事,她忽然想起另一件事,眼底浮出些许不解。

    白皎藏在暗处围观全过程,发现山匪虽然对殷清钰极其恶劣,却只是浮于表面。

    当初匪首和殷清钰打斗,最多只是拍了拍他的脸,看似折辱,可和那些来不及争辩便被一刀结果性命的俘虏相比,简直可以称得上宽宏大量。

    真正凄惨的是不明不白死掉的香客,而且,他们像是很清楚这群人的身份,这可不是普通山匪能做到的。

    白皎深思起来,更何况,京都乃是离国都城,天子脚下,敢在京都占山为王的土匪,早八百年就被人带兵剿灭了。

    那么,这些人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她把猜测告诉殷九。

    后者专注地看着她,眼中没有丝毫惊讶,像是早就知道了,他轻抚

    她的发顶:“你觉得他们来自哪里?”

    白皎摇头:“我怎么知道,不过,”她顿了顿,“我觉得这群突然冒出来的山匪,或许跟朝堂上的官员有勾结。”

    她越说越笃定,拧着眉头想起殷清钰,顿觉可疑起来,如果没有今晚她横插一脚,殷清钰只会擦破点皮,连个伤疤都留不下。

    她看向神神秘秘的男人:“难道是殷清钰?”

    一阵夜风吹来,吹乱她颊边的碎发,殷九黎温柔地拂开它,眼中笑意温然,他看着她,声音淡淡:“是也不是。”

    此事与殷清钰有渊源,主谋却并不是他。

    充其量,他只算得上一颗被人利用的棋子。

    白皎茫然地眨了眨眼,见他一直不说,终于忍不住,没好气地问他:“你什么意思?”

    他神秘一笑,眼中满是宠溺。

    白皎:他是故意的,故意吊人胃口!

    她气得直瞪他,伸手去拧他腰间的肉,却只摸到一片硬邦邦的肌肉,坚如磐石,根本拧不动。

    白皎眼珠一转,瞬间变了副脸色,冷笑着看他:“我知道了,你在包庇殷清钰,也是,毕竟他是你堂弟,这是你们殷家的家事,我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知道呀。”

    说完转过身,背对着他。

    殷九黎眉眼带笑地看着她,心头一片柔软,只觉她就算是阴阳怪气,也好看极了。

    开玩笑可以,不能让她真生气。

    殷九黎忙揽住恋人的软腰:“皎皎。”

    “你看看我,我告诉你。”

    白皎狠狠瞪他一眼,捂住耳朵,愤愤地说:“我不听我不听,我才不稀罕!”

    说着,她皱着鼻尖要挣开他,直到一双大手捧起她的小脸,白皎被迫仰起头,他才看到,少女眼里哪有半分不满,明明盏满了聪慧和狡黠。

    他将一切尽收眼底,不禁轻笑出声:“是我的错,皎皎。”

    最后两个字,如冰雪消融在他们紧贴的唇齿之间。

    殷九黎身姿高大挺拔,并不算矮的白皎和他一比,竟也变得娇小起来,黑色大袖将她热烈地裹了起来,男人结实有力的臂膀如同一座坚实的堡垒,将她紧紧护在怀中,一切风霜雨雪,阻隔在外。

    她微微仰头,炙热的大掌贴着后颈,拂过那些细软的发丝,被动地承受他的索吻。

    绵长又炙热的拥吻几乎让她回不过神。

    白皎觉得自己好像一块淬火的铁石,不断在他的唇舌拨弄下迎接

    锻打,炙热的火焰一寸寸消融她的肌体。

    挣扎、哀求,被他尽数吞吃入腹。

    白皎软绵绵地像是一团云朵,被他禁锢在怀里,男人低沉喑哑的嗓音如醇香的烈酒惹人沉醉。

    他抱着她,恶劣地一边说,一边热情地啄吻,纷乱的吻落在她的额头,颊边,软唇,心甘情愿地为她沉沦。

    与之相反的,是他格外低沉清冷的声音,克制、冷静,越反衬白皎意乱情迷。

    “你滚!”她艰难地骂他,指尖蜷缩着,汹涌而来的羞耻感席卷全身。

    “皎皎,明明是你说,你想听的。”殷九黎委屈地看着她。

    白皎抿紧唇瓣,微肿的唇上传来细微刺痛,令她责怪地瞪了眼男人:“可我没让你做那些……那些动作!”

    殷九黎笑了起来,年轻俊美的面庞忽然放大数倍,没有丝毫瑕疵的美颜暴击令她心跳骤快,他含情脉脉地望着她:“可是我忍不住。”

    “我只想让你感受到,我对你的爱。”

    白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神躲闪不去看他,试图将话题掰回正轨。

    殷九黎餍足地瞥了眼恋人,轮廓越发灼目凛然,他知道这是白皎的底线,默契地配合她。

    白皎才知道,那群人哪是什么山匪,分明就是惠王手下的私兵。

    惠王这么做,目的不言而喻。

    他要造反!

    这群私兵借着惠王的手四处流窜作案,伪装成山匪到处劫掠,所得钱财尽数送入惠王之手。

    说起来,这次他调拨私兵,和水灾也有关系,西南水灾原因有二,一是天灾,二是人祸,朝廷调拨下来用以维修河堤的银两被沿途贪官剥削殆尽,到最后,竟是一两银子都不见踪迹。

    而这些贪官之所以如此猖獗,便是惠王在背后做靠山。

    如今皇帝清查朝野,派钦差大臣调查水灾原因,手腕更是凌厉果决,惠王恶向胆边生,企图以此设局,疯狂敛财!

    白皎忽然提出疑问:“你从哪儿知道这些事情?”

    殷九黎神色一怔,笑着说道:“惠王的所作所为都被暗衣卫写在呈递给陛下的折子里,我和陛下关系亲近,他特意将此事交托给我。”

    想到今日的千钧一发,殷九黎眼神凛冽,杀意毕现,却又在触及她时,蓦地柔和下来,眼底盏满深情:“放心,一切有我,我会保护好你。”

    白皎抿了抿唇,双颊飞红,羞赧地埋进他的怀里,强劲有力的心跳给她带来无与伦比

    的安全感。

    殷九黎以为她不会回答时,她忽然出声,同时轻轻回抱男人窄腰:“我等着看你的表现咯。”

    忽地,她短促地惊叫一声,双手下意识勾住男人脖颈,竟是一把被他横抱起来,失重感让她心跳加速,不禁嗔怪地瞪他一眼:“你干嘛,吓我一跳!”

    男人眉宇微皱:“好轻。”

    白皎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双颊隐含一抹薄怒:“这是正常体重好不好,不懂别乱说。”

    随即,她眼珠一转,看向亲亲恋人:“你送我回去吧。”

    今晚兵荒马乱,估计没人顾得上她,而且继续留在这里,也有暴露的风险。

    她皱了皱眉,看沈如意那副快要崩溃的模样,万一被她看到自己,惹来麻烦就不好了,因此,她才会让殷九送她回去。

    听到她的话,殷九黎动作一顿:“好。”

    白皎粲然一笑:“有惊喜哦。”

    灵音寺一行人中,只有殷清钰知道她也在,如今殷清钰出事回不来,白皎轻轻松松蒙混过关。

    她不知道的是,回去后,殷九黎又安排一些眼线,帮她遮掩痕迹,于是在这种刻意忽略下,白皎彻底被府里众人遗忘。

    她过了一段清闲日子,直到殷清钰回来。

    虽然身受重伤,卧床休息,但他好歹回来了,府里霎时忙成一团,白皎听见消息时,惊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殷清钰可是魔界太子历劫,怎会就这么轻易死去。

    只是,白皎没料到,他回来了,自己的清闲日子也到头了。

    是夜,万籁俱寂。

    小桃轻轻关上门,临走时,轻轻瞥了眼里间,白皎坐在床边,眼睛望着虚空,浅紫色裙裳柔柔垂下,眉眼间一缕抑郁让人揪心不已。

    小桃不由叹了口气,想到今日发生的一切,顿时全身一凛,飞快离开。

    她立刻不久,白皎终于等到了她要等的人。

    看见来人的瞬间,叫她一霎红了眼圈。

    殷九黎面沉如水,他早已得知事情经过,否则也不会今晚便来。

    再度想起,胸口仍有一团怒火不得抒发,动作丝毫不乱,关上窗户。

    “皎皎,我在这儿呢。”

    白皎眼圈泛红,黑白分明的眼眸蒙上一层雾色,她很能忍的,可是一见到他就忍不住了。

    眼角有什么不断溢出,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掉了下来,呜咽地跟他控诉:“我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