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神重新瞟向她。「是又如何?」
    「我想,你这人还是有慈悲心的,绝不如你外表冷酷。」她一反常态的狗腿起来。
    他睇视她的神情充满了然。这女人想做什么,他清楚得很。他躺上床去,闭眼假寐,懒得理她。
    楼妍不死心,眼巴巴又黏上去,蹲在他身边,小手扯着他雪白的袖子。「殿下……」
    阿比达还是不理。
    她脸上涎着可耻的讨好笑容说:「只要你一句话,莫瑟莉的家人就一定会放过她姐姐了,你帮个忙又不会少块肉,还能做功德,何乐而不为?」幸好想起了这家伙的身分,只要他肯出面,那些人也许就不敢动用私刑。
    男人眼皮连掀一下也不肯,令她气得磨牙,但她仍得耐下性子与他磨。人命关天,如果真有办法救人,她受这一点气根本就不算什么。「殿下,如果你肯帮这个忙,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绝对不会再跟你作对。」
    「你也知道自己很不受教?」他眼睛总算睁开。
    她笑得很虚假。「家教不好,请见谅。」
    「很高兴你能有自知之明。」说完这话后,他又翻过身,继续假寐。
    这男人!她气到头顶都要冒烟了!
    「喂,一句话,你到底愿不愿意帮这个忙?」她再也假笑不下去,忍无可忍的问。
    她的问句好像投石沉入大海,无声无息。
    「喂,我们中国人有一句话,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求你救救一个无辜可怜的女人吧!」硬的不行来软的,她又低声下气的苦求。
    「不救!」
    总算有回应了,答案却是让她抓狂。
    「去你的!你这自私鬼,没血没泪没心肝的家伙!」她破口大骂。
    这骂声响亮,连门外的守卫都听见了,两人眉毛狠狠往上跳。接着里头静默了三十秒都没有声音再传出,但是之后,女仆的嗓门再度飙出门外,这次的吼声几乎连屋顶都要掀了。
    两人面无血色,随时等着他们的王子殿下下命令要他们入内,将这无法无天、夸张离谱的女人扔出去。
    他俩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那么泼辣的女人,不仅如此,更没想到他们的老大居然能忍得住,没要人立刻把她杀了埋进沙漠?!
    阿拉伯联合大公国的最高委员会,是由七个酋长国的酋长组成,为该国最高权力机构,其中正副总统的产生由其中最为富裕的两国酋长担任,阿比达的兄长苏曼,就是担任该国的副总统之职。
    而这七个酋长每年会聚首数次,交换彼此在政治、行政及外交上的各种意见,最重要的是,如此还能联络七国间领导人的感情,加强凝聚联盟的向心力。
    今年苏曼因为健康因素缺席了,便由下任继承人阿比达代为出席。
    这次的场合是轻松的交际,几个酋长们会带自己的女人一起出席,而聚会地点也通常选择在超级豪华的饭店内或渡假村里举行。
    然而楼研不明白,每个酋长带来的都是他们多任妻子中的一员,可为何阿比达却带她一个女仆只身前来?
    此次聚会在号称七星级的饭店里举行,到了会场,男女得分开,阿比达理所当然和几个酋长在一个房间里交流聊天,这没什么问题。
    有问题的是,为什么她得跟所有女眷关在一块?
    没错,她是女的,但她不是女眷,与这些王妃贵妇坐在一起不是很奇怪吗?
    她应该跟大多数的仆人一样,到属于佣人的房间去等候主人的召唤,但阿比达坚持她得待在这,让她简直如坐针毡。尤其当这些女人聊着自家男人刚买的喷射机速度有多快、自己拥有第十辆蓝宝坚尼跑车时的愉快心情,以及为某位酋长生下王子时男人所送的大礼……在在都令她听得咋舌连连,一句话也接不上去。
    幸亏普纳酋长这次带来的妻子是德拉,要不是有德拉护航,当这些女人问起她的身分时,她定会答不出来,被自己的口水噎死。
    如果她们知道她仅是阿比达的佣人,却混进她们这群贵妇里,大概会集体将她轰出去吧?
    「你身上穿得很朴素,虽然没有什么华丽的宝石、金饰,但这不正是目前流行的低调奢华风吗?」一名女人趁着德拉被另一名贵妇缠住说话时,靠近了楼妍。
    她暗自苦笑了一下。自己今天外层穿着的黑袍,是用真丝绸缎做成的,里边是一件浅蓝色真丝的印花绸长袍。这是阿比达今早丢给她的衣服,她臭着脸穿上后,就被他带来这里了。
    看来阿比达挑选衣服算是有品味。她没对这女人说什么,只是微笑当作回应。
    「欸?你胸前的别针好特别,哪里买的?我也想要一个。」女人瞧见她胸前的蓝宝石别针,眼中立刻放出欣赏的神采。
    「呃……这是……」知道德拉也会来,她才专程戴上这个别针来给她看的,哪知竟惹了注目。
    「这个别针好面熟,我好像……在一个月前的国际慈善义卖会上见过……啊,我想起来了,是阿比达殿下标走的,当天就送给一名女仆——天啊!你就是那天阿比达殿下亲自抱出会场的女人!」这女人认出她是谁了,还发出惊呼声。
    这下,所有目光全集中在楼妍身上了。
    「原来她就是那个声名狼藉、丧行败德的浪荡女子?!」
    「她不是个仆人吗?阿比达殿下居然将她带来这个场合?!」
    「这是要破坏今天美好的一切吗?」
    「我的天啊!我的天啊!」有人做出快昏倒的摸样。
    好奇杀死人,一时之间,所有人都举步朝她走来。
    看着这群珠光宝气的女人逼近自己,楼妍寒毛竖起的,连连后退,直到背后抵住了一道门,让她退无可退。
    「阿比达殿下怎么会喜欢这样的女人?!」
    「他到底喜欢她什么?又干又扁,身上连一点肉也没有!」
    这群恐怖的女人持续对楼妍品头论足,她慌乱的摸索着背后的门把,在即将被她们的口水淹没前,及时夺门而出,直接逃到饭店的厕所里躲了起来。
    她坐在马桶盖上,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自己就算不被那群女人的珠宝砸死,也会被她们的毒舌毒死。
    这都要怪那男人,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为何带她来这种场合?
    继上次带她去普纳后宫参观的恐怖经验后,这次更吓人了,他存心想整她吗?
    楼妍一脸火气的想。一定是这样,昨天为了莫瑟莉姐姐的事。她吵了他一夜,让他整晚不得好眠。所以这男人报复她,才带她来这里闹笑话。
    好,既然他对她不仁,就休怪她对他不义,这是他自找的!
    她拿出自己的手机,阴森歹毒的嘿笑了两声,按下一组号码拨出去——
    奢靡的房间里,大理石长桌上觥筹交错、珍馐异馔,空气里弥漫着香醇美酒以及高档雪茄的味道。
    「阿比达,苏曼怕是撑不过明年了。明年的总统之位,你们不能再让,必须由你接任。」五十岁的普纳叼着雪茄说。
    阿拉伯联合酋长国的总统和副总统,由七酋中选出,任期五年,每任几乎都由较富裕的普纳与苏曼两酋中选出轮替。上届苏曼坚持让位普纳,这届苏曼若不能出马,势必由阿比达披挂上任。
    阿比达微笑。「我大哥只是心脏装了支架,那副架子可以让他再撑个几年没问题。要接下总统位子也该是他,我可不想这么早将责任揽上身。」言下之意,他还没打算接位。
    「你喔,众人都以为你已做好接手的准备,偏偏你又否认。你这小子年纪比我轻,城府却比我深上一百倍。」普纳摇着头,这话也不知是赞美还是感叹自己不如人。
    「所以我们几个才老说阿比达是只狐狸。难怪苏曼要将酋长之位传给他,不传给自己的儿子。」说话的是在七酋中实力稍弱,年纪也有五十好几的格拉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