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后,无视于她声称可以照顾自己的宣言,他坚持雇佣两名看护,二十四小时轮班照顾她,确保她的安全和健康,直到她拆下石膏,能行走自如。
    “我不喜欢这么无助的感觉。”她嘟着嘴抱怨。
    “这只是短时间,你很快就会恢复的。”
    “希望如此,否则一直关在家里,我会无聊死。”
    “你变得很……不一样。”结婚五年鲜少出门的人,现在竟然说被关在家里会无聊死,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她的外表还是一样甜美可人,但个性强悍了许多,人也变得开朗,最让他惊奇的是她的反应——不在闷不吭声,会适时表示自己的看法,而且切中要领。
    他一直以为她是一个言语无味的人,现在才发觉,他对她的认识有多么贫乏。
    “我很清楚记得自己以前是什么样的个性,说好听一点是随和,难听一点就是没主见。”她露出自我解嘲的笑容。“我很高兴我现在的转变。”
    这场车祸让她改变很多,这是每个家人的结论。
    他们告诉她,车祸后,她的个性改变最大,不再是唯唯诺诺、忍气吞声的小可怜了,她不但会大声说出心里话,也敢为自己战斗。
    这也是茤萸最满意的改变。
    对于以前懦弱的自己,她记忆犹新,但自从发生意外后,每当她习惯性要退让时,心里便会有个声音命令她说出真正的想法,别再闷不吭声。
    说实话,她也很喜欢现在的自己——有话直说,不再闷在心里难受。
    也许,这是这场车祸的唯一收获吧。
    孙泽仲诧异地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妻子,她脸上的笑容灿然夺目,险些夺走他的呼吸。
    他怀念她以前的温柔顺从,但更喜欢现在的自信有主见,全身散发迷人的光采,深深吸引人,让人忍不住想亲近她。
    如果她能想起自己就更好了。
    “你不是没主见,只是不忍心说出伤人的话,不想制造冲突,宁可自己忍受伤害,也不宁愿伤人罢了。”他着迷地望着她。“你太温柔了。”
    “你……”他饱含情感的话语和眼神,就像是致命的夹子,紧紧夹住她的心脏,差点害她心跳停止。“你干嘛一直看着我?”她不自在地转开脸,避开他的凝视。
    按照茤萸的说法,他一点也不爱她,不是吗?
    那他干嘛一脸充满感情地看着她?看得她的心脏有如跳蚤,不规则地跳上跳下,胸口又开始不舒服了起来。
    就算她跟之前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不再怯懦无助,但一对上他,她就忍不住想逃。
    尤其是他的温柔攻势,会让她的盔甲软化,不战而降。
    “我很高兴你平安无事。”想到三个星期前在手术室门口等候的焦虑不安和心痛,那是他生命中最难熬的八小时。
    他再也不要经历一次,一次就很足够了。
    “……谢谢。”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道谢。
    “你饿了吗?”精准的生理时钟告诉他,现在是中午吃饭时间。
    “你要煮给我吃吗?”她故意出难题,就不信他会下厨房。
    不是她小看他,而是他看起来就是一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模样,就成就没下厨。
    “可以啊!”原本打算带她出门用餐的,听她这么一说,立刻爱面子地答应。
    “你会煮?”她眉毛微挑。
    “……当然。”应该会吧?没道理他可以日理万机,却搞不定柴米油盐这种小事,对吧?
    说完,万夫莫敌地大步走进厨房。
    隔没多久,远在十五公尺外的焕娣就听到乒乒乓乓的声音,听得出来有人正在厨房大战。
    “他在干嘛啊?”忍不住好奇,她不太熟悉地柱起拐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摇晃到厨房门口,结果眼前的景象让她瞠目结舌。
    他在干嘛啊?拆房子?还是烧房子?
    几个锅子躺在地上,盘子也碎了一地,几把蔬菜则散落在地面和流理台上,另外,地上还有一些蛋黄的尸体……
    二十坪大小的厨房冒出阵阵白烟,而制造出一团混乱的祸首正在掩着口鼻,呛逃出来,差点将她撞倒。
    “你在这里……做……”一开口,他就开始猛咳,明显被烟呛到。
    顾不得再说话,赶紧抱她远离危险地带,安全地将她放在沙发上后,他还是呛咳个不停。
    “咳、咳……”他撇开头,弯着腰,一张俊脸咳到通红。
    “你……还好吧?”她迟疑了一下,右手轻轻拍着她的背顺气。
    “咳……我没事……咳……被烟呛……咳……呛到……”等到气稍微顺过来了,他才开口回答。
    “我去倒杯水给你。”
    “别,我……咳……自己去倒。你坐着别动……咳……千万别动喔……”制止她的妄动,他起身倒了一大杯水喝,接着又去洗了洗脸,整个人才总算恢复过来。
    “哪……大厨师,我们今天中午吃什么?”看他神清气爽地回来,她想起厨房的混乱和他先前那一脸灰头土脸的模样,忍不住想笑又想捉弄他。
    谁教他老是面无表情,白白浪费了那张俊脸。
    “咳……”俊脸突然涨红,不自在地撇开头,闷咳一声。“我们出去吃吧,冰箱里面没有我想吃的菜。”
    “……好吧。”她用力抿着红唇,以免一个不小心放声大笑,那可是会伤了某人薄薄的脸皮呢!
    呵呵呵……他竟然脸红了,好可爱!
    “泽仲,你太太好点没?”办公室里,徐心妮假意关心地询问,只可惜她的双眼冰冷,充满恶意,破坏了她完美的假面具。
    若非这是孙泽仲唯一愿意谈的私事,她才不会拿那个女人当话题呢!
    “好多了,谢谢。”
    只要提到焕娣,孙泽仲的表情就会出现专属于她的温柔,看的徐心妮又妒又恨。
    “她什么时候出院?要不要我去帮忙?”哼,只要继续给那个笨女人心里压力,她大概就会再度寻死了。
    “不用了,她上星期六已经出院,现在在家休养。”
    “我有认识很好的看护,需要我联络吗?”她绝对要介绍一个会虐待病人的看护,让那个笨女人多吃点苦头!
    哼,想不到那个丁焕娣真是命大!
    人家说祸害遗千年,果然是千古名言。
    乍听到她出车祸的消息时,她本来还暗爽在心里,心想总算搬走这块挡路又碍眼的大石头了,没想到她竟然没死成,真是呕人!
    不过听说那个女人失忆,这样也好,那就没有人知道她曾打过那通电话了。
    现在呢,只要再打几通电话吓吓她,搞不好她现在比以前更好骗,不吓死她也要让她再度信心崩溃,很快地,那女人就会自动自发地离开孙泽仲了,哈哈哈……
    “不用,我们现在请的看护很专业,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关心。”
    “我们都几年的交情了,不用跟我客气。”她的语气太过刻意,听起来有些刺耳。“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你尽管开口。”
    “这一年多来,多亏你帮忙打理公司,让我轻松很多,谢谢你。”对于当年为了拯救自家公司而选择跟她分手,他多多少少怀有歉意,虽然跟她交往不久后就发现她不是他想共度一生的对象,但他那时给的分手理由太直接,直接到伤人——
    我要跟别的女人结婚,我们分手吧。
    他不是不纳闷,她怎么还愿意回来替他工作?但她的表现一直是公私分明,从不谈论两人的过去,也不涉及私人情感,这才让她放心升她当自己的特助,而她也的确很优异。
    “为了你,我心甘情愿。”知道他不喜欢公私不分,这是这一年多来她第一次明白表达出自己的情意。
    “我结婚了。”他的表情骤变,一个字一个字清楚地表明立场,先前的温煦已被寒霜覆盖。
    “呵……你想到哪里去了!”看他神色有异,她聪明地“见风转舵”,马上露出一脸无辜,妩媚地笑道:“我的意思是说,我心甘情愿待在你身边,因为我可以学到很多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