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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0 章

    叶南容被眼前香娇玉嫩的笑靥晃了眼,略有不自在的转眼看向车外,夕阳的余晖照在朱门上,晕黄的柔光让人心意也变得温和。

    而原本站在那里的叶忱,不知何时已经离开。

    “天都快黑了。”叶南容回头朝凝烟笑了笑,“我们快回府吧。”

    凝烟点头,心里却泛起了苦,她这会儿两条腿根本没法挪动。

    她让叶南容先下去,自己撑着案几一点点站起来,勉强挪了一小步,双腿升起的极度刺麻就让她差点跌回去。

    凝烟紧紧扶着桌沿,眼眶被刺激的泛着湿意,她深呼吸一步步挪动,垂落的帘子从外面被撩起。

    凝烟怔看着站在外面的叶南容,想逞强说自己没事,可叶南容一看她眼下挂着泪,歪斜着身子,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他有些无奈的伸出手,“我扶你。”

    凝烟还在为自己这不好看的样子被叶南容瞧见了而沮丧,看到他伸来的手又忍不住高兴起来。

    柔玉般的手怯怯递进掌心,指尖滑过叶南容手心的纹路,生出丝丝缕缕陌生的[yang]意,他低眸看向身旁低垂着螓首的妻子,又将目光落在她悄悄翘起的唇角上。

    仅是这样,就让她如此开心么。

    “郎君、夫人,回来了。”

    叶老夫人见天都黑了,两人也不回来,想着总不能就这么在马车上睡一宿,于是让下人出来请。

    叶南容收起思绪,点点头和凝烟一同进府。

    凝烟一路被叶南容牵着,心旌悄悄颤动,走的都有些心不在焉,其实她的腿已经不麻了,只是夫君不说,她也不舍得松开。

    两人朝着叶老夫人院子的方向走去,楚若秋也从石径那头快步走来,瞧见两人,欣喜万分的走上前,“表哥表嫂可算回来了。”

    余光不经意看到两人相握的手,笑直接僵在抬上,倏忽抬眸,神[se]受伤的望向叶南容。

    叶南容握着凝烟的手也随着僵住,心中顿生出不忍,他何尝不知晓表妹的心意,只是他纵有万般不舍,自己已经娶了妻子,对她也是不能有任何回应的。

    楚若秋心沉了沉,勉强笑道:“表哥与表嫂感情真好。”

    凝烟闻言面露羞涩,把手从叶南容掌中[chou]出,移开话题道:“表妹怎么来了?”

    “左等你们不来,右等你们不来的,我便来瞧瞧。”

    凝烟知道叶南容与楚若秋兄妹感情好,扭头对叶南容道:“表妹原是想与我一同去接你的,只是祖母有事将她留下了。”

    楚若秋听凝烟说完就去看叶南容的脸[se],果不其然看到他微沉了眸光,心中忍不住暗喜。

    表哥就是因为老夫人硬要他成婚而心有嫌隙,沈凝烟这么说只会让他想起受人控制,不能自己做主的愤怒。

    她还想着要怎么把这话说给表哥听,没想到沈凝烟帮她说出来了,还真是个蠢的。

    叶南容没有去看望着自己的妻子,而是把目光转向了楚若秋,她失魂落魄的低着头,鬓发因为跑的急而落下几缕在耳畔,心里的愧疚愈甚。

    他握了握身侧的手又松开,“祖母和母亲想必等急了,快走吧。”

    说罢率先往前走去,凝烟也紧跟上。

    叶老夫人心疼孙儿孙媳这一通[cao]劳,也没多说什么,关怀了两句,就让他们早早回去休息。

    *

    [chun]末的午后悠然闲适,和煦的风自窗下吹进,轻拂着凝烟的鬓发,她放下手里的绣绷,抬指将发丝挽到耳后,眼睛看看外头又看向坐在一旁看书的叶南容,轻声问:“这两[ri]天暖,园里的花应当都开了,夫君可要去走走?”

    叶南容头也不抬的说:“你自己去吧。”

    凝烟闻言落寞垂下目光,那[ri]从贡院回来,她分明感觉到夫君对自己温和了许多,她以为他们的关系也会亲近起来,可不知为何,他却又恢复了不冷不热的态度。

    如今科考结束,放榜还要等到一个月后,可哪怕清闲下来,他每[ri]大半时间也是待在书房,或是看书,或是临字作画,唯独不怎么理她。

    凝烟心里难过,面上还是弯了个笑,“那我自己去了。”

    见叶南容没有作声,她失落的走出书房,带着宝杏和宝荔去到园子。

    两人唯恐她会难受,一路上都小心翼翼的跟着,不时说些逗趣的话,看凝烟笑弯了眼才放心。

    凝烟知道两人会担心自己,于是努力笑着回话,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有多沉闷。

    她脚在迈步,其实根本没有方向,不过是漫无目的在走,所有力气都用来安慰自己酸涩受伤的心,连什么时候走过了梅林都不知道。

    “夫人瞧,这道边开了好多的花。”宝杏指着地上大片的花簇兴冲冲说。

    凝烟低头随着看去,果然一团团的花簇争相开在一起,似是急吼吼要为这[chun][se]添景。

    瞧着这些俏艳的花朵,她心境也跟着舒畅不少,便想摘上一些摆到房中,于是把裙一拢,蹲下来摘花,宝杏宝荔见状也一起帮忙挑些鲜艳好看的。

    与前面园子的热闹不同,梅林格外空寂静谧,所以宝杏方才这清亮的一嗓尤其清晰。

    不远处的小筑内,听到动静的杨秉屹重重拧起眉,心里想着是哪个胆子那么大,吵闹到这处来了,眼下大人正是不虞的时候。

    要是平时他还能去把窗关上,可这会儿大人就站在窗子前。

    杨秉屹目光暗探过去,果然见叶忱已经将视线看向了声音的来处。

    毫不知情的三人还在嬉笑着摘花,很快便摘了许多,宝荔说:“这些摆屋里也够了。”

    “多摘上一些也好摆到书房里,这样夫君就算不出门,也能瞧见新鲜的景[se]。”凝烟眼睛在花簇中挑寻,偏过头看向宝杏和宝荔,“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第 10 章

    她似乎听到了几声沉闷的咚咚声,不过不真切。

    宝杏宝荔摇摇头,都说没听见。

    凝烟也当是听错了,转过眼就瞧见一朵开的极为漂亮的花,她眼中一喜,探手去够远。

    叶忱负手站在临窗处,看着窗外闯进他视线的少女,按理那大片初绽的花无疑是园子里最艳丽的,可沈凝烟被裹陷在花簇中,少女的娇妩竟将周遭颜[se]都压了下去。

    大抵是长了手臂,却还是够不着,叶忱看到少女抿起唇,绷紧腰摆,使劲把身子往前倾。

    披在背后的青丝掉了几缕到她身前,发梢蜿蜒进衣襟,宽袖微微滑落,露出一截白皙皓腕,可以看出,连指尖都在用力,可饶是如此,那花离她颤巍巍的指尖也还差几寸。

    好不容易摘着,身子也失了平衡往前扑却,好在身旁丫鬟眼明手快将她扶住。

    大约也是知道自己有失仪态,少女忙理裙站起身,看看四处无人,赶紧就带着丫鬟离开了。

    叶忱若有若无的牵了牵嘴角,自己似乎总能撞见她冒失莽撞的时候。

    他目光始终清蔼,温和看着逃离的少女,两人仿佛也成了天地间的一道景[se],就连杨秉屹都觉得这一幕风致的如同写意。

    只是叶忱身前是可以入画的绚烂[chun]景,身后,却跪着一个满脸惊恐瑟瑟发抖的男人,身上的儒衫已经被汗水湿透贴在身上,狼狈可笑。

    正不停地磕着头。

    凝烟听到的咚咚声,便是他由发出。

    “大人,求大人再给我一次机会!”男人不用额头碰着地面砰砰响,一大块的皮[rou]已经破开,血顺着眉心滑落。

    叶忱平静转过身。

    男人将头磕的更为用力,“我真的是被[bi]迫!求大人看在我追随多年的份上,饶我一条命。”

    叶忱看了他几许,眉目一舒,出声道:“罢了。”

    男人抖着身体停下,整个人伏在地上,一动不敢动,粗噶的呼吸声断断续续。

    “但我也不会再用你,从今以后,不要在出现在我面前。”

    叶忱的话对男人来说犹如特赦,他仿佛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大大吐出一[kou]气,千恩万谢,“我一定走得要多远有多远,绝不再出现。”

    叶忱挥了挥手,男人连忙手脚并用的爬起来往外走。

    他声音淡淡,“杨秉屹。”

    男人步子还未跨出门,身形倏的一僵,瞳孔在瞬间因为剧痛而缩紧,映入绝望,下一刻,身体轰然倒地,砸出巨响,在他后背心处,赫然[cha]着一只短箭!

    杨秉屹放下握弩的右手,叶忱淡然瞥了眼地上的尸体,跨步从其身边走过,“收拾干净。”

    “是。”

    杨秉屹看了眼已经断气的男人,方才大人转过身,温和的神[se],他都险些要以为是准备放此人一马。

    只是大人又怎么会放过背叛者,而且也只有死人才能做到永远不出现。

    凝烟回到院内,让宝杏把一半的花[cha]起来,自己则带着另一半去了书房。

    走到廊下,她停步透过窗子探眼望进去,见叶南容仍坐在案后看书,她加快步子走进书房。

    听见脚步声,叶南容稍抬了抬眼,就又重新将目光放回了书上。

    凝烟拿着花笑说:“我在园中瞧见好些花都开了,就摘了一些回来,想着放到书房,夫君瞧着也能欢喜。”

    她找了个瓷瓶正准备要将花[cha]上,就听叶南容淡淡道:“这花长在枝叶上还能开得久些,何必为了自己的欢喜毁了它。”

    凝烟手僵在半空中,局促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我……”她张了张嘴,又仿佛做错事般低下头。

    凝烟伤心地咬住唇,心里一阵阵泛酸,好不容易抚平的委屈再也压不住的漫了上来。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不讨人喜欢,婆母不喜,夫君也不喜。

    是了,夫君不喜她。

    她没法再自欺欺人。

    良久没有听到妻子说话,叶南容再度抬眸,就看到妻子将唇咬得发白,垂低的眼睫挡住了视线,眼帘却止不住颤抖,晶莹的湿意溢在泛红的眼尾处。

    叶南容瞳孔微微缩紧,也意识到自己太过苛责,他把对婚事的不满,对表妹的亏欠,都怪在了她头上。

    他抿唇默了片刻,打破沉默道:“罢了,既然摘来了,就[cha]上吧。”

    凝烟没有作声,沉默着静静将花[cha]好,摆到窗子处。

    “我先出去了。”

    她极力忍着,声音还是控制不住的染了哭腔,叶南容皱起眉,想说什么,可妻子始终低着头没有看他,说完就走出了屋子。

    他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儿,重新拿起书册。

    心思却再难投入进书里,脑中反反复复出现的都是妻子通红的眼眸。

    凝烟把自己关在房中,在这偌大的叶府里,她孤零零的就像一个外人,满腹委屈却没一个能说话的人,她再也没忍住,抱住膝轻呜呜地哭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