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尔,砚台破碎声和闷吭声一同响起,如平静池水掷入的石子,吓得贵女们纷纷惊呼。
    及时躲避的晏琤琤踉跄几步,瞧清来人连忙让霜竹将飞羽扶起。
    乜斜看向李玉嫣。
    知她自幼性格顽劣,颇有磋磨人的手段,上一世是太子妃时,也曾在她手上吃尽苦头。
    可不曾想她竟敢当众伤人。
    若非自己年幼顽皮能灵敏避让,若非飞羽替自己遮挡。这厚重的砚台定能伤折自己的腿。
    巨大的后怕席卷,迫使她立即沉下心来,窥觑高皇后的神情——正颜厉色,怒容满面。
    的确,若真闹出是非,容易伤及李珏这还未稳的储君之位。保不准皇后还会落得一个“疏于教导”之罪。
    先前的赌约她原不打算让李玉嫣兑现,以免太过出风头又损了高皇后的面子。可眼下,李玉嫣作茧自缚,她怎能放过?
    她委屈哭诉:“公主贵体之躯,臣女怎真会让公主受罚呢?”
    “想来我俩亲昵,赌约都是姐妹之间的戏言罢了。”
    “都怪臣女并未及时说破,可我不知,公主竟想用砚台砸死臣女。”
    说完,珠泪已扑簌下淌,我见犹怜。
    “死”这沉重一字让李玉嫣骤然惊醒,顿口无言,她游目神色各异的众人,慌乱地不知如何辩解。
    “我没、没有。都怪这地上跪着的人,好生生地绊了我的腿,才让我不慎……”
    苍白无力的否认。
    寂静蔓延,唯有春风吹拂满园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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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荣庆公主自己也都被吓到了,都忘了让这位小姐起身呢。”
    林乐晚忽向前迈步,将跪在地上的,脸色惶恐的晏玥翎扶起来,似友好安抚般拍了拍她的背。
    替李玉嫣圆了说错的话,才不疾不徐地开口救场:“臣女斗胆替公主解释,方才许是因琤姐姐的香囊气味太浓郁,令人迷醉,公主一瞬间昏了神才无意拂倒了砚台吧?”
    慌张的李玉嫣如见救星般狂点头,全然未在意林乐晚眼神里一闪而过的嫌弃。
    “这香气与鸢尾云境的那些花儿倒是……”林乐晚顿了顿,忽掩面偷笑,“这香同四皇子和李珣世子身上的香气似是一样,难怪我方才就觉熟悉。”
    “仔细一瞧,琤姐姐的腰间香囊和来时不太一样呢。”
    只言片语将话题轻松转移,众人的目光也都在这三人身上来回。
    与其揪着荣庆公主的错,不如识相地顺着话头看戏。
    被点名的李珣脸色瞬间通红,他抿着嘴半天没敢出声解释。
    李瑾也紧张起来,他在意石蕴玉,但他不能承认今日与晏琤琤私见一事。
    “说起来,替你挡砚台之人不是五哥身边的人吗?而方才那声‘小心’是珣哥哥喊的吧?”
    李玉嫣当即接过话头,三言两语将后宫里颠倒黑白的手段表现得淋漓尽致。
    眼神里尽是旖旎暧昧,话里话外不怀好意:“琤姐姐,我不曾知晓你有这般好手段,这么多哥哥关心你,你倒是有福气之人。”
    虽李珏闻言变脸,但也知妹妹闯了大祸,眼见母后情绪已不妙,只好一同搅浑,疑惑发问:“琤琤,这究竟怎么回事?”
    晏琤琤冷眼冷笑,林乐晚倒是好手段。
    两人这一唱一和不仅转移了话题,还费心费力拉了这么多人下水,让自己陷入不利之境。
    世间为难女子大有很多方式可选择,而唯有让女子自证其忠贞便是最折辱人。
    她才不会当傻子。
    晏琤琤笑了笑。
    李珣性子软弱,她并未对其抱有希望。与李瑾会见也不可坦诚。
    她眼下确实无法解释。
    即使她有意嫁给李珣,但在皇后设宴之外私下相授,她已能想象到晏家之后所遭的非议。
    破局之法唯有李珏。
    她忍受住恶心,亲昵贴近了他,兀自装作受了极大委屈。
    一双灵眸上下扑扇,溢出的眼泪宛若嫩叶上将垂未落的露珠,含情脉脉与之对视:“珏哥哥,琤琤何其无辜?”
    美人芙蓉面蛊人心,让李珏一时间失神,失语,结结巴巴地顺着说:“对、对。”
    众人不敢作声,而高皇后眯着眼也等着李珏要如何将此事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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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好生热闹。”低醇嗓音响起,夹着如玉的脆。
    众人循声望去。
    晏琤琤也收了泪,扭头寻声。
    来者是李执。
    一身银绣素白袍衬得超尘出俗,手持木扇,悠游行来,似一只清冷孤傲的鹤。
    他向皇后行礼的姿态并无旁人畏惧亦或谄媚,一举一动清雅至极,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皇后娘娘,儿臣迟来,请恕罪。”
    “你这只闲云野鹤在宫外自是安逸。”
    “看在这几个月你常来向本宫请安的份上,我就不罚你。”高皇后已知李珏无解,索性开口打趣,让事态缓一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