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执笑得眉眼弯弯,卖了乖巧,渐渐向晏琤琤靠近又越过去。
    只听宠溺道了一句“飞羽这家伙。”后,低沉笑声隐在他脖颈那串玉珠碰撞出响里。
    “只言片语里,我大抵了解,儿臣斗胆解释一番。”
    “自上月晏二小姐为救飞羽而不慎摔下马后,他便一直感恩戴德。二小姐自是友善敦厚,不讲究身份,一来二去两人成了好友。”
    “说来,晏二小姐受伤这事二哥应知晓,怕是一时没记起来。”
    李珏回神,轻咳一声表示知晓。
    “至于这香气……”他低垂眼,长睫遮住眼神,让人猜不透他要如何圆场。
    晏琤琤瞧着他再次踱步走向自己。
    春风动,暗香涌。
    她闻到了属于他的松木清香。
    他忽地开扇,附身细闻。
    两人靠得很近,近到她甚至能瞧见他眉间那颗不打眼的小痣。
    温热呼吸喷薄,扇面微颤,掀过春风,涌向她的眉间。
    那双琥珀双眸又陡然直视她,惹得她不知从何处冒出了热气,那股热气攀爬,绕了眼,红了耳,最后化作吞咽口水、眨眼移目。
    让她步步后退直至贴近霜竹,热气才堪堪消散。
    明明他全程守礼,连直视也仅是一瞬,可那瞬对视里,她似感受到他的不满。
    莫名的、不知对谁的、非常多的“不满”。
    “这香囊里用的不就是鸢尾云境里头那几簇紫鸢尾吗?”他合上扇子,慵懒发笑,“鸢尾开得欢快,旁人经过都会染上香。”
    “若如六妹所言,难道那些经过那处的宫奴都与晏二小姐有染?”
    “才金钗少女,少掺和大人的话题。”李执说完,收起折扇,敲打了一下李玉嫣的头顶。
    李玉嫣羞得脸色通红,嘟嘟囔囔又不敢再言,近来母后甚是欢喜五哥,她都不敢招惹。
    “那琤姐姐之庶妹所言又是何故?莫非是其庶妹撒谎?护国公大人铁骨铮铮可是不屑撒谎之人。”林乐晚还不肯放过。
    李执又撑开了扇子,冷眼柔笑一声道:“我先前只觉许是晏三小姐记不牢‘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不曾想林二小姐倒也不知这句?”
    “好了,事已至此,无需再疑。”高皇后适时开口打断,再闹下去,各方脸色都难堪。
    “琤琤所做诗词极好,本宫欢喜,应当有赏。”
    高皇后从发间拔下那支金凤钗,眯着笑对李珏道:“太子你为她插上。”
    至此,这场突兀的闹剧就此了结,无人再敢议。
    唯晏琤琤听见高皇后所言似如梦初醒,收了所有表情,暗中只道不好。
    李玉姝并未出手刺杀,怎的最后仍让李珏插钗[1]?这一切岂不是又回到了原点?
    她神情僵硬,见李珏手中的金钗如临大敌,脚步不自觉往后挪退。
    在场之人有艳羡者如余玉湫,也有冷脸者如林乐晚。
    一如上世,林乐晚默默走向人后,择了一处可站定,无声哀怨与李珏相看。
    让李珏的脚步僵了僵,许久未有动作。
    这些都被李执看在眼里。
    他早知皇后设宴目的是何故,虽咏诗和香囊都是上辈子不曾发生的意外的插曲,但并不影响他要设的戏。
    李珏,依旧贪心。
    舍不得晏家权势,又不忍心见卿卿表妹伤心。就连高皇后下令的插钗,都要顾着林乐晚的情绪。
    “瞧瞧,二哥紧张得都走不动道。”他要开口激一激。
    李珏以沉默回应,垂眼大步往前走,直至贴近晏琤琤,欲要抬手——
    “晚姐姐?晚姐姐!血?怎的流了这多血!”李玉嫣忽然惊呼出声。
    闻声望去,林乐晚突跌坐在地,又要顾着大家闺秀的模样,而又疼痛难忍,无声哭得梨花带雨,脸上表情莫名诡异。
    只见她的左脚踝的里袜被渗出的鲜血染红,仅一瞬,血液直淌,触目惊心。
    “乐晚……”李珏见状慌了神,他顾不得什么插钗,直冲冲地奔了去。周遭人也纷纷围去。
    高皇后神色凝重,蹙眉瞧着那团在一处的人,并未有动作。
    自己设的百花宴上见了血,必定落人口舌。
    暂且不说林乐晚是镇南王的女儿,而镇南王是支持珏儿的武将。最要紧的是这后宫与前朝千丝万缕,轻微小事都易掀起波澜。
    虽是愧对晏琤琤,但事情孰轻孰重,高皇后在这一刻已有衡量。
    安抚好镇南王府,之后再哄她也不迟。
    “来人,传太医!”
    随着高皇后的高声下令。一时间,熙熙攘攘,御花园内乱作一团。
    而晏琤琤早已轻巧地退至人后,让出了一条道,冷言瞧这一切。
    身旁忽有轻响,松木清香涌动。一袭白衣翩然而至,珠串清脆,像极了为这最后的闹剧打着节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