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们见到他,一定要对他好,知道吗?”
宁合抬头看着她,不明白她怎么突然说这样的话,他现在觉得自己两只揽住她腰间的胳膊烫得要把他整个儿都烧了似的。
他不自觉地松开了,两只手僵硬得不听使唤。
“好!真想见见小主子喜欢什么样的男人,你快些回来……等不及了。”
金贝的光芒黯淡下去,云衫的尖叫声余下断断续续的尾音,大约那只金贝在云衫手里只能撑这么久。
“你,你怎么跟她们说这样的话?”宁合眼里涌出了泪花。
那些梦里,她对他……他现在回想一下都心有余悸。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猜,你一定在想与我有关的事。”
芷溟低头直视着他的眼睛,果然,他有些害怕地躲开了。
宁合沉默着。
前些天他过得有多开心,现在想到那些记忆就有多害怕,他怕她弄错了什么才对他这般好。
自己为什么总是忘记,他身上并没有什么值得女人喜欢的东西呢?
“宁合,世事无常难以预料,我只知道你是我心里极重要的人,只要我活着一日,我就会倾尽所有对你好。”
芷溟此刻觉得自己舌头有些木,这种话她之前从没对任何人说过,总带着些许不自在。
“否则坎离塔的幻境,我是出不来的,幻境里的人和事再好再完美,都与我无关。”
宁合听见这样的话,却并不感到甜蜜,整颗心隐隐泛着痛。
自己还是别胡思乱想了,先回潞州城要紧。
左右他已经一股脑地栽进去了,不论缘由不论前因,就这么和她待在一起,也很好。
“你们说开了吗?没事了吧?”晓晓突然从右前方的树后跳了出来。
他听了她们的私事,算是越了界,只好装作没事人似地挠了挠后脑勺处被树叶扰乱的碎发。
“我爹直接进来凤城找我了,咱们现在就能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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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幕沉沉,连星光也看不到了,彼闻宗里大半浮岛上的灯都还亮着。
不断有道士往琳琅坞送信,最后又被结界以及盘旋着的青铜鸟的口信引往付典的住处。
当然,琳琅坞内也没好到哪里去,昔日此处洁净得如同一个雪洞,现在也被礼物占满了,甚至到了难以下脚的地步。
“你看,这人送了个什么……雪熊掌?真是……”
“还有这个,哇,好漂亮的紫色,是玉昆雪山上独有的花,说是对烧伤有奇效。”
“这花,要不就给黎垣那孩子用吧……”
“哈,怎么没人给我送人参呢,参园里的参还没长好呢。”
“烙月。”
“……不吃人参,总觉得最近视物也有些模糊了。”
话语末了的叹息声若有似无。
“烙月!”
此时若不真正面对面敞开心扉交流一次,她或许再没有时间了。
芷淳眉间都是愁绪,她并没有比强装镇定的烙月好到哪里去。
“不去行不行?”
烙月的笑容变得很是苦涩,“以你如今的身子,去了江底跟凡人无异。”
他向前近了一步。
“你不是最听羲和的话,神使让你们来陆地,又为什么不听?”
“我要看着芷溟做到,我不能让任何人任何事影响到她。”
芷淳扶住了眼前人摇摇欲坠的双肩,双眸柔和,却又满含热泪。
“若有,我需再次拼上我这条命去帮她。”
“你这条命,是我给你的。”烙月嗤笑一声,他两三下就挣脱了她的桎梏,他不喜欢她这样,仿佛他向来只能接受她的决定,只是个没有感情的提线木偶。
“我知道,我也很感激,毕竟你让我活着看到僵局好转,我真的……真的很感谢你。”
“你若真的想谢我,就不要去。”
芷淳将头侧向一边,既是心虚,又害怕他看见自己的不忍。
“……其实你当初不应该救我。”
“何必如此?弄得你修为尽散,本来能够做到青出于蓝胜过昔日已故掌门的。”
“你总是这样,你总是这样!”烙月笑得凄凉。
“为什么在你心里,羲和胜过这世上所有人——甚至包括你自己。”
“难道你不是这样想的吗?”
“我当然不会这么想,天神怎么能看见人的痛苦,怎么能看见芸芸众生的痛苦?我只在乎我的痛苦!”
芷淳被他这番话震惊得哑口无言,自己是时候该走了,她知道烙月一直在强撑着这个结界,每分每秒都在损伤着他体内的真气。
话音刚落,他再也抑制不住胸口的潮涌,“唔”地一声吐出鲜血,弄脏了前襟。
“你这又是何苦……”
琳琅坞结界已解,青铜鸟成群飞入门中,不堪重负地将身上挂着的东西抖落在地,锦盒木盒互相碰撞着,哗啦啦的像是下起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