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正义女神拉住贝一苇的手,不让他把贡丸送出去,然後转向那个抢人贡丸的小强盗,「小明,你不说要甜不辣跟人家交换吗?把甜不辣给人家。」
    「可是小城已经说他不要了……」
    「既然他已经说不跟你换了,你怎麽可以抢他的贡丸呢?」乐睇板起脸。
    小明嘟起嘴,垂下头。
    「跟小诚道歉。」乐睇命令。
    「对不起啦……」
    「小诚,你自己从小明盘子里选一样菜。」
    小诚噙着泪,咬着汤匙,想了老半天,才从小明的盘子里挑了一颗地瓜球。
    「好,那就当做你用地瓜球和小诚换了贡丸,小诚你同意吗?」
    「嗯!」小苦主流着鼻涕点头。
    时间摆平,午餐继续平和的进行。
    在处理「抢贡丸风波」中,贝一苇一直望着乐睇笑,笑得乐睇忍不住转过头瞪他。
    「你笑什麽?」
    「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你好打抱不平的个性是这麽养成的。」
    「吓到了吗?」她笑睨着他。
    「不,」他安静的说道:「我很喜欢。」
    不知道为什麽,乐睇忽然觉得有些感动。
    看着高大的贝一苇和一群吵吵闹闹的孩子挤在狭窄的长桌吃饭,而他名牌衬衫的袖口,甚至还有被番茄酱喷到的痕迹,但他对现在的处境是如此安之若素,唇边甚至带着安适的笑意,忽然间,一股强烈的爱充满了她的胸臆。
    她简直不能相信,自己居然曾经有放弃这份感情的傻念头。
    「一苇。」她忽然低唤他。
    「嗯?」正在喝水的贝一苇转过头,询问的挑眉。
    我?爱?你。她用唇语说。
    「什——咳咳咳……咳咳咳……」贝一苇因为太惊讶而呛到。
    「哈哈哈!大哥哥喝水呛到了~~」不明所以的孩子们一齐指着贝一苇哈哈大笑。
    「大哥哥好笨!」
    乐睇起初强忍着,最後因为实在太好笑,不由「噗嗤」一声笑出来。
    *****
    傍晚时分,乐睇与贝一苇在圣光育幼院院童依依不舍的道别中离开。
    「乐乐姐姐,你要再来看我们哦~~」
    「大哥哥也要来喔,大家在一起玩啊~~」
    「圣光」的院童来来去去,有些床位在空了很久以後,他们才知道床位的主人再也不回来了,因此这群平均年龄只有十一岁的孩子们,对离别特别敏感。
    「乐乐姐姐答应你们每年都回来的,什麽时候黄牛过了?」乐睇正色对孩子们保证,「我很快会再来看你们。」
    在等候乐睇和小朋友道别时,贝一苇发现院长正慢慢朝他走过来。
    「院长。」他连忙走过去搀扶她。
    「贝先生……」
    「不敢,请叫我一苇就好。」
    「好好,一苇,」院长奶奶伸出粗糙、满是皱纹的手,紧紧握住他,「我看得出来你对乐睇很认真,虽然我没资格这麽说,但是我希望你好好对待我们家乐睇,别看她这样,其实她是个很单纯的女孩……」
    从院长慎重嘱托的口吻中,贝一苇感觉自己被眼前这个年逾七旬、对院童充满慈爱之心的长者深深折服。
    「我知道,我会的,院长。」他以相同的慎重许诺。
    「那就好,那就好……」
    离开了圣光育幼院,有好半响贝一苇与乐睇两人沉默无语。
    忽然间——
    「停车!靠边停车!」乐睇喊着。
    「怎麽了?」贝一苇不知道发生什麽事,忙打了方向灯,靠边停下。
    乐睇解开自己的安全带,然後倾过身去,不发一语的用力的抱住贝一苇。
    「乐睇?」
    「没事,我只是想和你道谢,谢谢你陪我回来。」
    在她对未来失去信心的时候,她会回到她的「原点」,只有这里是她心底不灭的温暖,永远的避风港。
    他不会知道,这里对她有多重要。
    「傻瓜,有什麽好谢的?」他笑道。
    「因为你知道了我的过去,却没有逃走。」
    「为什麽要逃走?我喜欢你的一切。」他轻抚着她的发道。
    她埋在他肩膀上,久久无语,仿佛在隐忍着什麽。
    「我爱你,贝一苇。」乐睇有些哽咽的说着。
    贝一苇目光柔了。
    「我也爱你,裴乐睇。」他捧住她的脸,深深深地望进她泛泪的瞳眸,「不管发生什麽事,我都不会弃你而去。」
    他的话,无预警地推倒乐睇心中的高墙,她再也无法逞强,在贝一苇怀中失控的痛泣,哭得像个孩子。
    小时候,她被父母抛下。
    然後是凯。
    而今,连舞蹈的世界也将她摒弃。
    她已经什麽都不剩,什麽都没有了。
    但贝一苇却对她说,他不会弃她而去。
    他的话,使她不由泪洒当场。
    她从不知道自己需要什麽,但是贝一苇比她更早意识到,她需要的是一份安全感。
    贝一苇拥着她,任由她哭泣,他拍抚她的背脊,直到她的眼泪渐渐止息。
    他贴着她泪湿的颊,在她耳边低语,「嫁给我,乐睇,让我照顾你一辈子。」
    乐睇一怔,从他怀中猛的抬起头。
    「什麽?」
    「我刚刚在向你求婚,希望你嫁给我。」
    「你……你是当真的吗?贝一苇?」乐睇张口结舌,有一度她以为是自己哭昏了头,所以出现幻听。
    他将她颊边的一绺发丝勾到耳後,笑道:「虽然时间点有点奇怪,但千真万确。」
    乐睇摇了摇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好弄清他在想什麽。
    「为什麽突然提到结婚的事?」
    「不是『突然』,这件事已经放在我心里很久了。」
    再与她重逢,令他相信,她就是他唯一想要的女人。
    「不是一时冲动?」
    贝一苇笑:「乐睇,相信我,我已经过了会一时冲动的年纪了。我是真心的希望你能嫁给我,让我成为你的丈夫。」
    他的回答,令他脑袋更加混乱了,「可是……为什麽?」
    「我们相爱,还需要什麽别的理由吗?」
    「对,但是……结婚是很严肃的事。」
    她的回答,令他啼笑皆非。
    「我看起来像是会拿婚姻大事开玩笑的人吗?」
    的确是不像,他的眼神再认真不过。
    乐睇疑惑地看着他,「你要娶我,在我一无所有的时候?」
    「是的。」他的语气坚定且不容怀疑。
    乐睇挫败的叹口气道:「一苇……坦白说,现在的我正处於舞蹈的撞墙期,连能不能回舞团都不知道,现在的我根本一无是处,怎麽能嫁你?」
    贝一苇思索了一下,然後说道:「我不知道一个人的价值,究竟该用什麽衡量?我受过良好的教育,我看起来事业有成,但我不认为我就能因此成为一个『有价值』的人。所谓的『价值』是什麽?一百个人心中有一百个标准,既然如此,所谓的『价值』也不过是人云亦云的名词,没有丝毫意义。」
    他望着乐睇微笑了下,继续说道:「乐睇,我知道你在怕什麽,因为我懂你,你一直是那麽独立、那麽坚强,所以我知道你并不想把结婚当成避风港,因而失去了自己的独立性;但你知道我是怎麽想的吗?我只是意识到一件简单的事:你是使我感到幸福的理由。因为你在,所以我期待明天,明天的明天,甚至是期待我有生之年的每一天,都有你在我身旁,和我一起经历人生的种种,快乐的睇听这世界,就这麽简单。」
    乐睇望着贝一苇认真的双眸,她的心被一种柔软而美好的感受充溢着。
    这个男人,懂得什麽是爱。
    他看似温文随和,实则坚韧深谋,就像一把裹在重重绒布中的剑,看似毫无威胁性,在洞察问题时却又如此犀利准确。
    他说对了,自从失去了舞台,她就失去了自信,她甚至心慌的找不到自己。